林如海点头道:“我从不疑心敏儿,只从此以后,我也须防着内兄府上,还望敏儿勿怪。”
贾敏听了,叹息一声,她虽然qíng感上不想接受,但是她最清楚贾府状况,也知二嫂子贪心,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贾敏沉吟半晌,又道:“老爷疑心固然有理,但有一事我需叫老爷知道,我嫁入林家这些年,尽力持家,虽然三节两寿和母亲的礼物往来送的皆是厚礼,但是并未做过背着老爷补贴娘家之事。老太太信我,我进门不久就将库房钥匙给了我,但我从未将咱们家家资几何透露给娘家知晓,便是母亲家里捉襟见肘,若不知咱们家家底,又何苦将主意打到咱们家头上?”
两人又是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林家曾经打发的两户人家。林家四代列侯,贾家又是国公之家,两家下人中少不得有一起仗势欺人的奴才,贾敏掌家之后陆陆续续打发了好些。其中固然有林家伏侍过太爷、老太太的,也有两家贾敏带过来的陪房。其中一房叫赖武的,是荣国府赖嬷嬷的本家,因要低价qiáng买一户人家的田宅,被林如海知道之后赏了一顿板子,打发了。据说这户人家后来回京投靠赖家去了。
因赖嬷嬷是贾母的亲信,初时贾敏对赖武家的信任得很,和王嬷嬷一起堪称贾敏的左臂右膀,因而赖武家的是进过林家库房的。想到这里,贾敏依稀记得当初赖武家的见了林家库房里头许多箱子,圆的扁的耀花了眼,还好生奉承了贾敏一番,连夸国公爷为小姐找了好人家。
说到这里,贾敏又气又急不说,黛玉听了也心惊不已。她前世去荣国府时,年岁极幼,虽然聪慧,到底许多事并不懂。她只记得自己将将进府,从角门而入也罢了,外祖母家连屋子都没为自己准备,当时还是王嬷嬷上前相问将自己安顿到何处。初时,自己在贾家,王嬷嬷是极衷心的,只父亲去了之后,自己回乡送殡一趟再回贾府,没过多久,琏二嫂子就来告诉自己说王嬷嬷不辞而别了。
王嬷嬷是母亲的陪房,签的是死契,断没有赎买的道理,若是不告而别便是逃奴,凭当时贾府的威势,一个奴才逃了岂不是打了贾府的脸面?凭二舅母和琏二嫂子的作派,早就抓回来打死了。当时自己虽然也起疑,但是父亲病故,心中伤心未及细想,现在看来,王嬷嬷只怕被二舅母等人悄悄抓走拷问林家家财几何也未可知。
前世内囊已尽的贾家突然有钱修建鲜花着锦、美轮美奂的大观园,黛玉一直是怀疑的。不过既然当初父亲把自己托付给贾家,林家家资托管给外祖母也是应当的,林家数百万的家资,若是真jiāo给自己,也必是守不住。但是王嬷嬷突然不辞而别,如果当真是被拷问后不知所踪,这贾府也太过贪心了些!
黛玉一思及前世,就走了神,回过神来时,林如海已经在柔声安慰贾敏说:这些事与你并不相gān,你这些年为林家cao持,我看在眼里,心中有数。又安慰贾敏说:以前咱们没头苍蝇一样,险些吃了大亏,如今已经有了怀疑,我自有打算。
黛玉知晓父亲才能,既然父亲已经有了警惕,只怕今世会有所不同了。
且说林家查出茯苓谋害林礞之后,一点未声张,林家下人都只以为被罚的丫鬟婆子不过是没伺候好罢了。紧接着林家就打发了罗姨娘和周姨娘。甄应嘉和甄太太因为心中有鬼,一直关注着林家的一举一动,见林家悄无声息的打发两个姨娘,以为林如海已经被误导到内宅之争上,松了一口气。
不想这日林家摆过升职宴,林如海尚未离职时,就迅雷不及掩耳的查抄了几家赌馆,其中便有坑了茯苓哥哥那家。这家赌坊原是资证齐全的商家,背后又有甄家支持,从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被查抄。甄应嘉也自以为做得隐秘,并未将当初拖茯苓哥哥下水的庄家转移,等甄应嘉得到消息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这日甄应嘉得了消息,摔了个茶碗恨声道:“无故为难资证齐全的商户,林如海身为地方官,欺行霸市,巧取豪夺,我定要参他一本。”房中只有甄应嘉夫妻二人,连上前禀报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甄太太听了道:“等奏折送到圣人手上,huáng花菜也凉了,老爷还是仔细想想咱们谋的那些事,是否会走漏消息吧。林如海无缘无故的知法犯法,我心中慌得很。”
甄应嘉如何不知林如海突施奇袭必是事出有因,只当初得了他暗中指使的庄家已经落入林如海之手,甄应嘉以己度人,踹度林如海必是严刑bī供,那庄家定然扛不住的。不过他做事隐秘得很,庄家只负责坑茯苓哥哥下水,和茯苓接触的另有其人,林如海便是打死那庄家也问不出什么,到时候林如海自己白得一个bī死商家的罪名,正好中其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