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太子一行南下时,众人在船上商议如何行事时候,就觉此事棘手。甄贵妃犯事已经年余,甄应嘉只怕早有准备,这次查抄甄家,甄应嘉早就转移人犯家财也未可知。
后经众人商议,定下个引蛇出dòng的计策。一行人到了江南之后,太子一行去了苏州,柳湘莲来了金陵,尽皆按兵不动,先去采办土仪特产,自然是真心采办了jīng巧雅致的礼物送回京中,也有让甄应嘉夫妻放松警惕的意思。甄应嘉夫妻见了,又是害怕,又是侥幸,真误以为这群人不过少年心xing,又没办过事,到了江南便迷了眼睛,只知玩乐了。
在这样又怕又心存侥幸的心境下,甄应嘉夫妻犹如一个身携至宝的人,总会不自觉的总将手伸入怀中查看宝贝是否还在,而甄宝玉夫妻便是甄应嘉夫妻所携的至宝。甄应嘉夫妻越是担心甄宝玉夫妻,越是忍不住去看。这夫妻两个那晚去山神庙上,身后便跟着柳湘莲带来的探子。
这计策原不甚玄妙,不过利用正常人的做贼心虚,又看了自己在意的东西才安心的心理罢了。不想甄应嘉夫妻果然中计,自报了甄宝玉夫妻的藏身之所,太子一行倒省了许多力气。甄应嘉夫妻自己带着官兵查抄了山神庙,二人犹不知qíng。若是甄应嘉夫妻克服害怕心理不去探望甄宝玉夫妻,太子等人自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甄家所匿财物,但其中要费多少功夫周折,却未可知了。
如今太子一行不但追回甄家所匿罪脏,还一并端了招财赌坊,也算为当地百姓除了一害。两队人马聚齐,一行人马才复又鸣了锣,启程回京。
金陵百姓平日受尽甄家欺压,便是甄家奴仆,也仗着甄家之势横行乡里,qiáng买qiáng卖,百姓不过敢怒不敢言罢了。这次听说太子爷亲自带着官兵前来查抄甄家,百姓尽觉大快人心。原有许多百姓约了甄应嘉游街时候,前来围观并扔甄家主仆石块烂菜梆子。谁知其他时候查抄这样的地方恶霸,皆是要游街示众的,这次太子爷办事却与众不同,据说辰时就已出城,百姓觉得快意同时又觉不尽兴。
太子一行辰时启程,自是要匀出时间再抄山神庙,故而没有让官兵押着甄应嘉夫妻游街示众。待得李罕回头再抄招财赌坊,那些意yù出一口恶气的百姓跟着李罕的队伍出城,果然在见甄家众人也被押在囚车之上。
百姓一面山呼太子千岁为民除害,一面又夸奖各位少年将军英武不凡,一面打骂甄应嘉鱼ròu乡里,杀千刀的。同时石块烂菜梆子飞来,砸了甄家主仆一身一脸,须臾甄应嘉、甄太太及甄家手下几个时常欺压百姓的豪奴额角脸上都被砸得青紫,有些地方还渗出血渍。
甄宝玉虽然呆傻,长得却是粉面红唇,眉目分明的俊美样子,又是一个年少之人,百姓也知道甄宝玉是个傻子,年纪又小,心下不忍,打他的倒不多。孙清又是个美貌姑娘样子,众人不知她是甄二奶奶,心想这样一个小姑娘怕也没做多少恶事,因而孙清也算逃过一劫。
甄应嘉大声喊冤的同时,又叫道:“那年旱灾,我出粮二万石,为金陵百姓出了多大的力,你们当初还送了我万民伞,你们这些刁民,此刻又来落井下石。”
甄应嘉本就亏虚了身子,中气不足,喊声淹没在百姓的喊打声中。李罕和柳湘莲武艺高qiáng,耳目比一般人灵便。二人听了甄应嘉的话,李罕纳闷道:“那年我们老爷bī着甄应嘉出了二万石稻米赈灾,他确也得了一把万民伞,怎么这次抄家竟没抄着?万民伞这样平日可以彰显政绩,落罪可以抵罪的东西,应当仔细保存才是。”
太子听了,又命户部官员拿了册子来翻,果然没有万民伞。
太子举起双手喊了一声众位百姓肃静,众人声音才渐渐低了,犹自有几个气不过的百姓还零零落落的扔了几个臭jī蛋打在甄应嘉脸上。太子问道:“人犯甄应嘉,你刚才胡喊什么?”
甄应嘉也管不着坏了jī蛋清黏黏糊糊的沾在自己脸上,臭味直钻口鼻。张口就是:“我曾捐粮二万石助江南一省赈旱灾,还得了万民伞,理当折罪。罪臣恳请看在罪臣也曾为江南百姓略尽绵力份上,免了甄宝玉罪责。他不过一个痴儿,实在不曾为恶。”
甄应嘉说了一篇话,臭jī蛋清流入口中,说不出的难受,他也管不得了。
太子听了这话,又问万民伞在何处?
甄应嘉一时语塞,张口结舌,半日说不出话来。原来,当年甄应嘉确得了万民伞,但他当日一心觉得五皇子能够登基,心中又气不过被林如海算计,竟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气之下烧了万民伞。如今到了用得上万民伞的时候,甄应嘉自是悔之不及。烧了万民伞,便是不将百姓放在眼里,作为地方官,最是忌讳,甄应嘉哪里敢说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