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虽然是伪君子,却又不如有些伪君子那样随机应变的才能,竟吓得不知如何说话。贾母听了这话,摆摆手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如实道来吧。”
王夫人回避在外,不在厅上,只以为贾政已经都推到花袭人头上。待得礼部官员走了,王夫人上前问时,却听闻贾政已经说了实话。吓得王夫人双脚一颤,几yù摔倒。
王夫人待要哭诉,贾母抢先骂道:“你这个专管生事的毒妇,我挑了好好的晴雯放宝玉房里,你偏嫌她长好了,怕勾引坏了你的宝玉。前儿放人,你非要发卖了晴雯,如今可好了?你挑的粗粗笨笨的就不勾引爷们了?”
王夫人听了,心道:袭人不也是你房里拨过去的么?只不敢回嘴。
次日,判决下来:贾宝玉或是监禁一年,或是罚银二万两,十年不许离京,二者任选其一。贾母和王夫人自是选罚银,只贾家内囊已尽,这笔钱贾王氏却不想出,又来求贾母。
贾母心道:你拿官中的银子放印子钱,利钱却进了你的私库,你又私匿了甄家的家私,这一抿子钱倒来编排我的?因而也道:“你挑的袭人惹的祸,自然你拿银子去填,也有你养儿子闯祸,倒要让婆婆出嫁妆去填的道理?”
王夫人心中也是发苦:她放印子钱,因周瑞家下狱之后,外头便少了一层和欠债方的联络。后来贾家难以为继,发卖了奴才,接着王子腾落罪,外头人也欺荣国府无人,好大一笔本钱没有讨回,这些年赚的利吐出好些去。
后来打点节礼、贾政请清客花的,为王子腾打点的,还另寻关系照顾元chūn送了宫人的,不到半年王夫人私库中已经赔出好些来。甄家那笔家资此刻也是不敢动用的,万一流出去被人发现了,顺藤摸瓜查到荣国府来,贾家又多一层罪。诸般衡量下来,王夫人少不得用了自己嫁妆为宝玉jiāo了罚银,手上除了甄家财物那一笔烫手山芋,也是没有几个钱了。
花袭人被qiáng自打胎之后发卖,王夫人又请人验了宝玉屋子里头的丫鬟,除了花袭人外,宝玉房里的碧痕也已非完璧。这还了得?碧痕自也被打了一顿板子发卖了。
先时发卖下人的时候,贾母和王夫人还怕委屈了宝玉,其他人房里都减了不止一半的人,独宝玉房里还留了七八成的人。如今惹了这样一场祸,贾母和王夫人后悔不及,忙将宝玉房里的丫头卖了十之七八,只留麝月、秋纹两个,其他不过几个打扫屋子的婆子。
宝玉是个懦弱的,每每闯祸,从不敢及时出来担待,不过女儿们死的死,散的散,他才后来掉一二滴的鳄鱼眼泪罢了。今日这事也是一样,房里丫头被发卖多少,袭人落胎之后不曾将养就只着单衣被发卖,碧痕狠捱了一顿板子,他也不能上前相助。不过是众人都发卖之后才躲在房里哭一哭。
为了花袭人的事,贾宝玉到底被贾政狠打了一顿板子,为此贾宝玉好些时日皆只能趴卧而眠,坐不敢坐,躺不敢躺的,苦不堪言。
第56章 托付
因贾宝玉国孝期间行乐,以至于房中丫鬟有孕乃是先从外头传出, 后又是礼部官员上前问责的, 这档子事很快便传得京中许多人家都知晓了。黛玉略听了一耳朵, 凝雨姑姑还说这些事没得污了咱们家姑娘的耳朵。
黛玉自是微微一笑, 不以为意。只这些事,前世黛玉也是隐隐知晓的,不然又怎么会打趣袭人叫她嫂子?这样的事, 未必只有荣国府一家有,但当真传得满城风雨却又不同, 如今宝玉有了这样的名声, 只怕越发说不着好人家的姑娘了。
这事原本就这样过去了, 左右与林家无gān。只黛玉心中奇怪,这样内宅之事,怎么竟是让外头人先知道了,传开了来?饶是黛玉心中好奇, 她一个姑娘家也不会去打听这些,只略一疑惑, 复将此事撂开。
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说贾府如何祸不单行,却说因南下办事得力,南下一行人都得了圣人赏赐。活捉甄宝玉夫妻立功的柳湘莲得了赏赐又提了从五品的官儿, 李罕也是升了一级,却又御赐一所三进的宅子。
正巧如今官宦人家已经出了国孝,李罕就加紧了收拾宅子, 好尽快迎娶英莲过门,也好将客居在林家的封氏接回府上奉养。虽然老爷、太太仁厚,封氏再客居多久都不会说什么,但李罕只觉奉养封氏乃是应当应分的,不好因为老爷不计较,自己也不闻不问,因而李罕和英莲的婚事越发加紧打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