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贾苗宫中失火,贾雨村夫妻就坐卧难安,这日官差当真来了,二人仍旧吓得不知所措。幸而绛佑帝倒仁慈,只打了二人板子,削了贾雨村官位、夺了娇杏的诰命,贬为庶人。贾雨村在太上皇灵前跪经至太上皇棺椁在孝慈县安葬,便可回家。
贾雨村之罪行,若是当真彻查下来,问斩也是够了。之所以如此轻罚,自是因为太上皇新丧,不宜见血光,此是一件;更是因为对贾雨村之罚不轻不重,反倒让人信了贾雨村乃是因为送了gān女儿入宫,gān女儿又自戕,才引来这桩无妄之灾,此是其二。
若是当真对贾雨村罚得重了,必是让人起疑:太上皇驾崩当口,贾贵人的父亲受到重罚,莫不是太上皇之死和贾贵人有什么gān系?若是因此引起贾苗警惕,越发躲起来,倒不好将其抓获。便是为此,绛佑帝也少不得暂且再忍耐贾雨村一些时日,等得布在北疆、西海沿子、粤海几处的探子传来确切消息,彻底收回兵权之后,再和霍家及其爪牙算总账。
绛佑帝这番思忖自是首先往大处着想,却也因此果然引出贾苗来,不过月余之后,千手阎罗就查到贾苗的踪迹。此女虽然狡诈,但千手阎罗也机警,只暗中细查贾苗的活动规律,待得万无一失了才出手,贾苗果然束手就擒,却是后话。
又说后宫出了嫔妃自戕之事,也是一桩大事。黛玉将将执掌凤印,不知多少人眼看这位年轻皇后如何料理呢。幸而黛玉原是活了二世,今世又得名师教导,又在不足六岁时候便开始掌家,一应调度倒是井井有条。
后宫宫院又多,人口又多,且多是当初的霍皇后、如今的皇太后惯用的老人。其中有明白的,自是真心向黛玉投诚的;也有皇太后的心腹有心怠慢为难的。若按常理,新后掌印之后少不得拿人作伐子,众宫人应当越发谨慎办事才是。
但皇太后有一个心腹太监姓李的却顺势推船,越发过于谨慎,万事不拿主意,皆来为难黛玉。
这李公公仗着自己是皇太后宫中的太监首领,若是自己回的事黛玉安排得慢了些,便要落个太上皇刚去,就苛待皇太后的名声。越发故意做得小心谨慎样儿,一点子小事也来回话,让黛玉拿主意。黛玉但凡拿了主意,他办事倒快,极麻利的便办好了,除了令人觉得其人太过胆小谨慎外,倒让人寻不出错处,若是黛玉吩咐略错了一点儿,反要被说原是皇后娘娘拿的主意,怨不得办事之人。
黛玉岂能看不穿李公公的心思,只她新掌凤印,不愿让人说嘴罢了。如此过了一日,李公公便来回了不下十遍的事:什么皇太后要吃什么,喝什么,因太上皇故去,哭过几遍都要来回过。头一二次倒罢了,多得几次,雪雁便不服起来,向黛玉道:“这李公公在宫里办老了事的人,该当如何岂有不知的?这是故意来烦娘娘呢。”
黛玉道:“这丫头,我知道你是向着我,但这样的话岂是你说得的?你是我外头带来的人,如今说话做事,该当越发谨慎才对。有些话,别人说得,你说不得。你这话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说我带来的人得志猖狂?”雪雁听了,垂首应是。
凝雨姑姑听了这话,却出来回话说:“回皇后娘娘的话,雪雁姑娘说得确然不错。我亦觉得这李公公看似谨慎,却安着别样的心思。”黛玉喝了一口茶,轻轻点了点头,也没说别的话。
黛玉略闲了会子,便又端坐殿上,等着各宫太监、宫女前来回事。如此一忙,又是大半个时辰,才略又得闲。如此一整天下来,黛玉自是浑身疲累,其他侍立在侧的太监、宫女越发连腿也站得麻木了。好在黛玉本就聪慧,今日虽乏,倒也将各宫之事理出头绪来,明日各宫只需照章办事,便劳累不着黛玉了。
到了晚上,黛玉和绛佑帝一起用过晚膳,黛玉才拿出一套头面来赏了雪雁,又拉着雪雁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打小跟着我的,咱们在一处的时间,正紧算来,竟是比我父亲、兄弟还多。父兄尚有上班、上学时候,自打你选到我身边来,我无论在家做姑娘,还是入宫做太子妃、做皇后,你都陪在我身边。
我心中从不将你当丫头,只当你是姐姐。但你越是护着我,我也越要护着你。咱们宫里的人虽然都是可信的,但也保不齐有谁有疏忽说漏嘴的时候,你今日那个话传出去,岂不是将自己立作了靶子?今日我话说的重了些,乃是咱们qíng分不比一般,我断不能让你被人抓了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