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太后一心向着娘家,如今又无外人,只心中当南安太妃为嫂子,却不知一个太妃这样对太后说话乃是大冒犯,竟没觉得这样说话没有什么不对。霍太后依旧道:“皇儿如今已经弱冠年纪,一个子嗣没有,你当我不急?只无论我说什么,他总说不肯往宫里放人。前儿先帝在世时候,也说什么林如海说肱骨之臣,林氏女大婚之前不立侧妃乃是表示对林氏女对重视,因而也由得皇儿不立侧妃。因而才有今日林氏一个独大的局面。只如今先帝刚去,倒不是放人的时候了,否则让天下人如何说皇上?少不得过了孝期再说了。”
南安太妃自然知晓重孝期绝不会立妃,也是叹了一口气说:“罢了,如今兵部尚书落入柳芾之手,这柳芾和林如海jiāo好不说,柳芾之子柳湘莲定的又是左督御史苏范的女儿。这苏范的女儿和林氏最是jiāo好,翰林院掌院学士落在陈墉头上,又听说陈墉是什么林氏女的师兄,太后且看看如今朝堂之上,文武重臣,还有几个要职和他林家无关的?也不知道皇上是您的儿子,咱们霍家的外甥,还是他林家的上门女婿了!”
霍太后正要叹气,却听一个略低沉的男声说:“朕行事用人,能者居之,并不以亲疏远近定官职。哪个妇人妄谈国事,竟敢非议朕用人?你这是要说朕任人唯亲,行事昏庸不成!”
霍太后和南安太妃听了这话,直吓得险些跳了起来。抬头看时,门口站着一个修长男子,贵气bī人、长身而立,卓然犹如云中仙,却不是当今皇上绛佑帝是谁?!
南安太妃在霍太后面前敢放肆,在绛佑帝面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因而南安太妃下得直跪在地上说:“皇上恕罪,老身不敢。”霍太后也站起来行礼。
绛佑帝却轻哼了一声,不屑的说:“朕在你眼里不过是霍家的外甥,你有什么不敢的。朕堂堂太祖皇帝嫡系子孙,在你眼里竟是你霍家之人,你霍家难道要凌驾在皇家之上不成!再说你霍家子弟在牟尼院偷窥女居士,被菩萨报应瞎了眼睛,你霍家腌臜登徒子也配跟朕作比?又说朕的皇后狐媚,朕倒想知道你是什么身份,竟然如此指点朕?”
南安太妃听了这话,忙往自己脸上打了个嘴巴说:“皇上恕罪,老身一时张狂,并不敢对皇上不敬、不敢对皇后不敬。”
绛佑帝却云淡风轻的道:“藐视皇家,将朕比登徒子,说朕的皇后狐媚,在太后面前出言不逊,竟教训太后如同教训晚辈,桩桩件件算来,你都该当被掌嘴。你且莫慌,这些失言算起来,只怕只掌一二下倒是不够,huáng升,你且算给太妃听听,该当怎么罚?”
huáng升是个年轻太监,但却是绛佑帝还是太子时候便提上来的心腹,听了这话,huáng升站出来一一算给霍太后和南安太妃听。每一句话冒犯的谁,该当掌嘴几何。如此算来,南安太妃该当被掌嘴一百二十,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惩罚却当由刑部定夺。先莫说刑部那边,单是后宫的掌嘴一百二十,当真罚下来,不将她一口老牙全都崩掉了。
听了huáng升的话,南安太妃才深深惧怕起来:她方才说绛佑帝是林家的上门女婿,实则她才是将定安帝当做了霍家的上门女婿。皇家行事,恨不得桩桩件件都合他霍家的意才好。张狂几年下来,她哪里还有什么敬畏之心?竟早忘了怕字怎么写了。
如今绛佑帝虽然并未动怒,但他天然一段王者之气的威严,便是徐徐说来,也令人胆战心惊。此刻,南安太妃饶是一把年纪,又极力镇定,却依旧能叫人看出她瑟瑟发抖。
绛佑帝从黛玉处得知,前世南安太妃也张狂得很,南安王战败,还qiáng认别家女儿和亲。又把持兵权不肯放手,前世的新帝也是花了好几年才将其兵权削gān净,不禁深恶这个女人。因而绛佑帝道:“既如此,便按规矩办吧。”
霍太后始终将自己当做霍家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劝道:“皇上,太妃虽有不是,到底是你舅母。你如此重罚她,岂不叫人说嘴,哀家想来太妃也知错了,你训斥了她,她必是在不会犯了。皇上你就饶她这一朝吧。”
绛佑帝听了,转身盯着霍太后对眼睛看。霍太后见绛佑帝不怒自威,倒也吓得一愣,不禁退了小半步。绛佑帝才缓缓的道:“母后此刻倒知道对朕称哀家了,方才南安太妃对母后言语不敬,出口训斥的时候,怎么不见母后拿出太后娘娘的款儿来?不过既是有母后求qíng,朕自然是要听母后的。想来母后执掌后宫多年,也知晓规矩不可废,这样吧,看在母后求qíng的份上,饶南安太妃一百下掌嘴,只留零头小惩大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