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听了笑道:“玉儿这话说得倒是极是,咱们做父母的,到底对子女是不放心的,因而反而撂不开手脚。”转念一想,又说:“今日在马车上,老爷劝我说‘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的话,不知老爷所指甚事?”
林如海叹息一声,一一道来:原来林家将将进京就受流言所扰,后来查到冷子兴头上。因而顺藤摸瓜,亦查了下子贾王氏做的事。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除了二房窃居正室外,王夫人重利盘剥、包揽诉讼、贾府下人鱼ròu乡里的事不知道多了多少,正紧论起来,贾府多少人已经是死罪,如今便是收手也是晚了。
贾敏听完一呆说:“这贾王氏也太过大胆了些,难怪主意敢打到咱们家头上。老爷,礞哥儿是咱们林家的命,既然贾王氏起过害礞哥儿的主意,老爷要怎么对付贾家,我都无话可说。”林如海点头应是,心中感激贾敏通qíng达理。
次日一早,便有好些王公贵族,朝中大员到林家来祝贺林如海高升。林家人谁不知道这些人不过看在圣人赏赐屏风上趋炎附势?不过林家将将回京,倒不好在才得圣人赏赐的当口闭门谢客。不然世人一张嘴,林家不愿结jiāo趋炎附势之人倒要被人说成恃宠而骄。
于是贾敏少不得命人将前来道贺众人迎到厅上,道了怠慢,亲自陪着说话。众夫人说原是今日来得唐突,道了叨扰。正在这时,外头管事又来回话说:“荣国府二太太和琏二奶奶来了。”
贾敏心中一惊,心想这个时候她来什么?到底命人迎进来。王夫人一见厅上许多王妃、诰命均在坐,堂上堆着成堆的礼物,再看自己手上略两件礼物,顿时心中一窒,暗道不好。
要说贾王氏来做甚么?原是昨日林家人走之后,贾政气急败坏的回来,竟是到吏部尚书府上走动碰了一鼻子灰。贾家自然不用在乎贾政那点子俸禄,但元chūn如今在宫中不过一个女史,贾政窃居正室后才得以国公府嫡亲孙女的身份进宫,但正紧论起来,贾元chūn不过五品官员之女。若是今岁贾政考核不过,失了官职,元chūn乃白身之女,宫中前途是尽皆毁了。得了这样的消息,贾府全家都着了慌。
贾母等人想到黛玉说的“吏部尚书谢源是我师叔”的话来,因而捡了几件不错的梯己让王夫人送来。偏王夫人见财起意,偷偷昧下两件上好的。谁想贾母给的梯己原是拿得出手,昧下之后和各家送来的礼物一比,就显得荣国府小家子气了。各家女眷听了唱完贾家送来的礼物,倒有抿嘴而笑的。
贾敏和王夫人见过礼,问:“二嫂子有何事?”王夫人见了林家高朋云集,求人的话便说不出口。王熙凤敏捷,见了今日qíng形,知道求贾敏是不成了,不如求黛玉,因而道:“老太太差我们来看看林妹妹呢。”
贾敏见了王夫人和王熙凤脸上不太自然的讪笑,已经猜到一半。但当着许多女眷倒不好赶客,因而差人叫来王嬷嬷,在王嬷嬷耳旁低语几句,王嬷嬷点头应是,便走了。须臾,雪雁才过来说姑娘今日的字练完了,又说谢谢舅母和嫂子亲自来探她。说完带着王夫人和王熙凤朝小书房去了。
到了书房,分宾主做了,黛玉让雪雁上茶。黛玉自然知晓王家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因而笑问来意。
王熙凤倒是客套下子,到底期期艾艾的说:“昨儿听大姑娘说,如今的吏部尚书谢源倒是林妹妹的同门师叔?”
黛玉早就猜到着姑侄二人来,必有所求,因而点头答是。
王熙凤上前笑道:“这就容易了,咱们家老爷历来勤谨,为国尽忠,不知怎地,今年吏部考核有些难处,还求林妹妹看在一家子骨ròu的请面上,给谢大人修书一封,通融一二。”
黛玉听完,抿了一口茶说:“外祖母府上的老爷?大舅舅自做着他的一等将军,位列超品,怎么还需吏部考核?二嫂子莫是来诳我的吧。”
王夫人和王熙凤听了这话都是一愣,满脸尴尬。原来荣国府里头素日没规矩惯了,上下都叫贾政做老爷,只称嫡长子贾赦为大老爷。今日被黛玉一口话呛住,王夫人只得讪笑道:“不是大姑娘的大舅舅,是二舅舅。”
黛玉见了王夫人笑得一脸慈善,想着此人面善心恶,就恨不能一碗茶泼她脸上。只忍住冷笑说:“哦,我听了外祖母府上的老爷,便以为是大舅舅。原来大舅舅竟然不是荣国府老爷啊。”这话说得王夫人和王熙凤都面上笑容一僵,黛玉接着说:“二舅母和二嫂子说笑了,我小小闺阁女子,哪有能耐gān政?这话传出去,也不怕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