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帝并非昏聩之人,虽然不知怎生太子近几年xingqíng大变,喜怒无常,但泰和帝也明白:若是当真太子谋反,应当不会做出用有自己专用标记的箭镞刺驾这样的愚蠢行为。she伤五皇子的箭簇上有太子专用标记,反而显得yù盖弥彰突兀得很。因而一开始,泰和帝是怀疑救驾的五皇子的:那么巧自己遇刺,便是太子的箭簇,救驾的五皇子又刚好在身侧,倒像是五皇子提前知道一般。
泰和帝想:若是五皇子当真知道太子意yù刺驾,而他并无私心,便该当立刻告知自己太子图谋,而非等着太子犯下滔天大错,他好伺机立功。但五皇子偏偏等太子刺驾,他来救驾。可见五皇子是故意要在自己面前邀功,更有甚者,这分明是五皇子陷害太子,自己又的个救驾有功,一石二鸟。因而,当时泰和帝压下此事,准备彻查,却不想这当口,五皇子反而病逝了。
后经彻查下来,是太医院一个忠于太子的太医拼死将慢xing毒药下在五皇子裹伤的纱布中,五皇子包扎伤口后,反而中毒而亡。也怪太子被禁之后,五皇子得意忘形,寻医换药竟然查得不够严谨,让那太医钻了空子。
此事之后,泰和帝心灰意冷,让位于七皇子,称太上皇。七皇子为显孝悌,尊甄贵妃为太妃。五皇子死后,甄太妃害怕图谋bào露,甄家及背后众多势力土崩万解,尽皆落不到好。因而甄太妃带着身后众多家族投靠七皇子也就是新帝。
当时朝堂之上尚有一帮以前支持太子朝臣意yù扶持太子留下的三皇孙,新帝为了和这部分人抗衡,和甄太妃相互利用,接手了甄太妃势力。甄太妃和贾家用从林家得来的钱财偿还祖上欠银,显示向新帝投诚的诚意,贾元chūn因此被封为贵妃。
可是新帝并不打算当真受甄太妃钳制,不过是利用甄太妃背后势力牵制太子旧部和太上皇罢了。五年之后,甄太妃薨,甄家被抄家灭族。不到一年,贾元chūn在宫中突然bào毙,四大家族相继土崩瓦解。
刘先生等人未免天下大乱,从中斡旋,终于将争斗限制在皇宫之内,避免了几股势力兵戎相见。便是如此,也因此虚耗国力,西海沿子、粤海等地贼寇四起,南安郡王兵败西海沿子后,用贾探chūn和亲,才止住了战火。
只黛玉前世除了打平安蘸出过一回门,便一生都禁锢在大观园不得自由,且又在贾家抄家之前病逝,许多事并不知晓,自然也猜不到朝堂争斗的细节。但是她能单从元chūn进宫年纪和泰和帝、太子年纪俱不合适就分析出甄家所谋甚大,并分析出大致脉络并无错漏,也是极为难得。
自宫宴回来,黛玉就有些神不守舍。这日一早,黛玉又独自一人在书房一呆半日,连英莲和雪雁都未陪着,到了午膳时刻也不出来。贾敏心中难免有些担心,亲到书房门口道:“玉儿,玉儿在里面吗?到午膳时候了。”
黛玉听了猛然一惊,一面回说:“母亲,我正在读书,就出来了。”一面忙将案上画着错综复杂关系的字纸丢进炭盆,亲见字纸燃尽了才开了书房门。
贾敏有些忧心的看着女儿,伸手摸了摸黛玉的额头。昨日黛玉虽然被落雪激了,回来沐浴之后喝了姜汤,倒并未受凉。贾敏摸到黛玉额头并不发烫,方些微放下心来。又见黛玉神色古怪,书房中一股烧过纸的味道,再一眼瞥见角落里炭盆里头的灰烬。对黛玉道:“玉儿,有什么事,切莫一个人应对。”
黛玉哦了一声,抬头对贾敏笑道:“没什么事,不过是先生传我的集注到底是先生的心血,未得他应允,玉儿不能擅传他人。先生学问又高得很,玉儿独自研习,有许多不懂之处,于是写写画画,不觉忘了时间。”
贾敏知道黛玉常独自研习刘先生留下的集注,深奥处宁愿自己冥思苦想,也不曾请教林如海,更加不用英莲、雪雁两个伴读。不研习时,那几本集注都是黛玉亲自锁着的。若是她默了刘先生的集注出来,烧掉也是qíng理之中。只不知这次贾敏信不信这个理由。
贾敏点了点头说:“偏你这么钻研,劲头竟是不下你父亲。”说着摸了摸黛玉的头,携了她去用膳。从此之后,黛玉除照例每日抽时间独自在书房研习刘先生留下的亲笔集注外,便和往常无异,贾敏便将此事撂开了。
黛玉犹豫了许久,最终未曾将自己的推测告知林如海。盖因今世父亲已经早三年调任回京,世事已经和前世不同。至少此生,父亲无论如何不会死于江南任上。又因黛玉猜测太过惊世骇俗,且牵连太广,黛玉怕自己猜测万一错漏,反而惹下祸来,害了父亲。黛玉便想,等自己推测越发完备了,再找机会透露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