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长史听了,又是一礼说:“林大人莫误会,下官不过向贵公子打听一二句当日碰着什么人,都有谁在场罢了?下官知晓贵府教子有方,因而深信林大人之言,决计不会认为林公子会和琪官结jiāo。”
林家门风清正,向来不爱与蓄养优伶的人家结jiāo。林礞好好的耽美书斋公子,便是和王府优伶放在一起说,也是亵渎了。因而林如海冷脸说:“既如此,还请长史官稍后片刻。”又叫来管事吩咐说:“去请礞哥儿过来。”
黛玉如今掌家,忠顺王府长史来访,她亦是知晓的。前世柳芾投到忠顺王府死了,黛玉就心中生疑,今日忠顺王府长史无端寻到府上,黛玉自是疑心忠顺王长史此来,只怕和林礞一行那日发现京郊较场后密林中有人一事有关。
因而黛玉嘱咐林礞道:“只怕忠顺王府的人无论来做什么,皆是打探你们一行可曾发现林中之人行事的。若说等会子父亲那边不叫你便罢,若是叫你去说话,你其他的只管一五一十的说的,实话越多越不易露出破绽。只一样,闭口不言你们发现较场后头林中有人的事,便是忠顺王府的人旁敲侧击的问来,你也只当没听明白。”林礞何等聪慧,几句话间,也尽明白了,点头应是。
姐弟两个正说话,管事婆子过来传话说:老爷叫礞哥儿厅上说话。
姐弟两个对视一眼,林礞整了衣衫,随管事婆子到了松鹤园厅上,敲门而入。先向林如海行了礼,经林如海介绍后,方向忠顺王府长史规规矩矩行礼。
忠顺王府长史倒也还客气,忙道不敢当,又夸奖了一回礞哥儿好样貌、好礼数,才开头向林礞道:“到府上叨扰,原是下官的不是,不过今日既然来了,还请林公子将那日在京郊较场诸事一一告知下官,下官好回去向王爷复命。”
林礞听了黛玉的提点,自是将那日之事事无巨细的讲来。林礞口才本佳,思路又清晰,尚是稚气童声,清清朗朗的将那日练习骑she的事讲来。从林如海夫妻同意放他和李罕一道出去走动说起,又说如何约的柳湘莲,如何又约卫若兰、陈也俊,几时出门,几刻到京郊较场。各人各带几个小厮,跑了几圈马,练了几回箭,几刻碰着薛蟠等人。薛蟠对柳湘莲说了什么话,柳湘莲和李罕再怎么打了人,打了几下,打在哪里,后来又怎么各自散的,皆说得清清楚楚。
林礞直说了好一阵子,说完看了林如海一眼,问过父亲可否喝茶,方取过茶碗喝了润喉。
忠顺王府长史听了,乍舌赞道:“林公子真真了不起,我问了许多人,倒是林公子说得最为清楚。只不知林公子除此之外,可曾遇到其他不相gān的人?”
林礞听了暗道:姐姐果然料事如神。只他先时一大篇话当真说得口渴了,喝了几口茶,才道:“那日柳家哥哥和薛公子起了冲突,我们没了兴致,当日便打道回府了,未曾遇着别人。”
那长史又问:“此事之后林公子或其他几位公子可曾又去过京郊较场?”
林礞听了道:“我整日读书,不过父亲放我一日、半日的假,哪能日日在外头逛?再说便是逛去,自是另寻风味上好的酒楼吃酒,难道再去较场chuī冷风扫兴不成?chuī冷风到还罢了,没得白遇到晦气!”
忠顺王府长史听了,便无话再说,告辞去了。
回到忠顺王府里头,忠顺王细问长史今日在林家打探的qíng景,长史躬身达到:“回王爷的话,今日那林家子说的经过与我们打探来的,竟是一字不差,想是他们果然没发现什么。”
忠顺王点头道:“我原也是如此认为的,只又一细想,若是当真他们什么也没发现,怎么又一连数日又不去较场了?倒像是避嫌的样子。”
长史听了,又将林礞今日的话讲来,道:“那林家子满脸愤然说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话,想来是怕再遇上那些纨绔子弟瞒神弄鬼的事吧。这林家门风清正,想是没见过那贾家子、薛家子那样的。”长史说完,也捂着嘴笑了。忠顺王自是明白有些门风清正的人家,家教极严,最是看不起那起酷爱男风,成日鬼混在一处的纨绔。
忠顺王听了,点头道:“许是这样也未可知。我原想着那日去较场的人,林家子最小,最易套话,没成想还是白去一趟。只听你说来,那林家子不但张口好,记忆力更是绝佳,数日前的事,倒让他娓娓道来,竟是一点子不忘的。虎父无犬子,林家子已是如此,林如海越发不能小觑了,只恨这林如海不能为我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