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末桓却与他们不同,他既有颉利在背后撑腰,又有大漠藏身,并不害怕突利,是以倾jīng锐而来,手下沙盗多达八百之众!沙盗向以凶狠残忍恶名远播,纵横大漠糙原从未吃过败仗,就算偶然撤退,卷土重来又能狠创敌人,当然更非易与之辈。
但四人却怡然不惧,原除却龙葵,另三人也是敢于冒险,且智勇双全之辈,此时有龙葵加入,更为他们增添信心。虽这三方任何一方的力量,均足可令人头痛,如联手伏击,一旦陷身重围,被迫苦战,恐怕三人活着离开亦是困难。
寇仲曾笑道:“用兵伐谋,今趟最好的谋略,似乎该是掉头返回花林。买条木筏子,顺道欣赏松花江沿岸美景。”
“仲少昨晚尚且豪气gān云地答应别勒古纳台兄弟联手诛除深末桓,现在就临阵退缩,未免变得太快了罢!”龙葵取笑。
跋锋寒审视前方连绵的丘陵,沉声道:“花林必有他们的人来断我们的后路,若不入林,他们在黑夜降临前来犯,没有树林的掩护,我们更难突围。”
进退不得,若是用他们惯用的凿穿之法投入林中,敌人如在林内作几重分布,那四人便是自投罗网。现如今唯有找出深末桓的位置,再发she别勒古纳台兄弟给予他们的烟花火器,一举反败为胜!
四人三马,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形成三角阵势,寇仲、跋锋寒手持灭日、亡月两弓在后,徐子陵当先,心神完全沉入井中月的境界之中,恍若从血ròu横飞的战场抽离开去,但又一丝不漏的在心田处把外在的环境映在心中,任何一丝微妙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灵觉。
而龙葵却随着他们在这密林之中急速前进,她只以树顶为踏,手上she日弓不停为他们清除道路,换作别人此举绝难做到,即便是石之轩那样身具绝顶身法也做不到这般轻松有余!她站得既高,又视野开阔,是以林间有何异动她也可及时给下方三人示警。且她给三人加持“仙风云体”之术,让本就施展人马如一的三人速度比围追堵截的追兵快了一截不止!
下方徐子陵猛一拉马头,改直冲往野林为横驰开去。
寇仲哈哈大笑,与跋锋寒跟着徐子陵调转马头,往另一方向疾驰。
此时的松花江上,果然有一条木筏,上设竹椅竹桌,两人对面而坐,仆侍撑篙,另有小童在旁,虽那小童是个光头小和尚。
仍是下棋。
“明悟,此局如何?”王猗问道。
明悟看棋局之上黑子包围了自己的大片白子,思索片刻才微笑道:“死局。”
王猗大笑,看向波光粼粼的江面,目光从chūn风拂过的江岸扫过,只见岸上不时有骑士匆匆穿林踏糙,悠然道:“如果是我,却可解得此局。”
“琢斐自是不同,中原之地,能下棋赢过你的,怕不超过三人。”明悟洒然笑道。
王猗摇头,“我可解棋局,他们可解困局,都是一样的。”
明悟秀美的眉微微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你似是对他们极有信心。”
王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知你自他们进糙原以来,多方算计,可惜却次次失败,对他们自然存有偏见,但不得不承认,在一次次的困局之中仍能脱困,本就是一项不凡的本事。”
“即便是师父也围不住他们,我早就料到这个结局。”明悟淡淡道,“只是我如何也不信,佛祖照拂他们到何等地步,竟能让他们度过接下来的三次死局。”
王猗仰头闭了闭眼,感觉阳光落在脸上的温暖,随即信手那棋盘抹乱,淡淡道:“还有三次吗。明悟,你的心乱了,如此怎可能胜。”
明悟认真看向王猗,半晌才道:“你若助我,何愁不胜。”
王猗却只是端起连在竹筏上的竹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苦笑道:“我原也极有信心,想过若是我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该如何做。”他自小在百年世家中长大,其中yīn暗之处不足为外人道,只世家之中外表看似光鲜繁华,内里的勾心斗角狠毒手段又岂是普通人能够想象,全然不是看来那般光风霁月,高华雍容,他不知想起了甚么,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微笑,却叹了口气道:“但现如今,却不想了。”
“为何?”
“许是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站了起来,身姿之稳便似是踏在平地上一般,这人一举一动都似是可以当做风雅行止的典范,但谁又知这背后经历了多少辛苦,“坚持、坚韧、勇气和生命力。”他渐渐微笑起来,“真不错。”至少比起心中苍老的他,他们充满朝气,虽在这糙原上走过的是一条血路,充满杀戮和血腥,但他们依旧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