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极彦今天穿得极为跳脱,绛紫色的常服,外披一袭雀金轻裘,完全忽略了四周若有若无的的打量视线,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圆cháo一样,道:“带路。”
这家私人会馆修得清幽别致,入门便是枯水庭院,白沙上修了木桥,走过木桥又绕过几道回廊,就能看见一幢二层小楼建在湖水中央,底层无墙,只有四根柱子支撑,用作赏景,二层则已是歌舞升平,宾客一个个到达落座。
酒是好酒,菜也是好菜,厅堂中央舞女亦是美人,腰肢扭动跳的是唐时的舞曲,桌案边侍候着婢女,见京极彦落座,立刻倒了杯酒,柔若无骨地贴附上去,跪坐的姿势露出大半条白花花的腿。
京极彦微眯起眼,侧头躲开了婢女的手,冷笑道:“离我远些,熏得慌。”婢女眨眨眼,委委屈屈应了是,放下酒杯缩到了一边去。
像她这样出来讨生活的女人最有眼色不过,什么惹得什么人惹不得,字里行间究竟是yù擒故纵还是真的排斥她心里门儿清,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小游女,她可绝不会为了点赏钱把命给搭上去。
身边清净了,京极彦给自己倒了杯酒,当然,是他自带的酒,一边慢悠悠地喝着一边打量陆续到来的客人们。
一大半的客人都是体型痴肥或者gān瘦的老者,搂着身边的婢女揩油,面上还要做出道貌岸然的姿态来。除此之外还有五六个身具灵力的年轻人,分散地坐在宴席的各处,用一种警戒而凌厉的眼神打量着四周。
啊呀,不懂掩饰的菜鸟yīn阳师啊。京极彦晃dàng着酒杯,抬眸对上了坐在宴席末尾的青年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勾起个微笑,冲着他微微抬起手中的酒杯,然后看着青年手足无措地端起酒杯回敬,炸毛跳脚的样子看得人啼笑皆非。
只要不拖后腿就好了。这般想着,京极彦移开视线看向脚边,名为纳豆小僧的妖怪正借着轻裘的掩护往桌下偷渡食物,窸窸窣窣的动静就跟桌案下闹了老鼠似的,并不是个靠谱的样子。
奴良滑瓢靠着他的掩护进了这家私人会馆后就跑得不见影子,迪卢木多处在灵子的状态四处探查,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算算时间,应当快了才对。
最后到的是怪谈大师京极一郎,他最擅长画出各色妖怪jīng魅的故事,加之画技jīng湛为人豪慡,在这江户城里很是有几分面子,一来就有许多人捧着酒杯和他聊了起来。
这场宴会主人家似乎来得格外晚,不过常客们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主人家的姗姗来迟,笑呵呵自左顾右盼喝酒谈天,转眼月上中天酒过三巡,就连京极彦都免不了跟着喝了几杯酒之后,终于有婢女推着一个大大的屏风送了上来,看到这个,无论是yīn阳师还是普通客人都眼前一亮,醉醺醺的脑袋里找回来一丝神智。
正主要出场了。
“梆梆”有人敲了两下木梆,又敲了一下小锣,模仿出深夜子时的打更声,而后通明的灯火骤然熄灭。
“诸位,欢迎光临。”屏风后亮起一点烛火,倒映出一个矮小扭曲的身形,“欢迎光临我的怪谈百万遍。”说完似乎自觉说得有趣,那人呵呵笑了几声,“那么我就不再多说废话了,怪谈就此开始咯。”
一盏一盏接着一盏,所有客人的桌前亮起幽白色的一点鬼火,影影绰绰像是一chuī就灭,“来吧来吧,要从谁先开始呢,这永无止境的怪谈。”
鬼火幽幽忽明忽暗,突地某个客人面前亮光bào涨,几乎要将人吞吃殆尽。
“就是你了,仲平先生。”
面容苍白的客人掏出手绢擦擦脸上的汗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明显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居然是在下啊,那我就献丑了。”他这么说着,脸上分明有几分骄傲的神色,想了想便清清嗓子讲起了他的故事。
“说来也不过是个道听途说的故事罢了。”伴随着他的第一句话,一道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从他口中吐出,在场的几个yīn阳师目光一凝,指尖下意识掐起法决。
“某家和果子店铺里,有一个灵巧可爱的小伙计,很是得掌柜喜欢,掌柜又没有孩子,便思算着待到百年之后将铺子留给小伙计。
但是店铺里还有一个伙计却因此妒恨万分,明明小伙计死了他也不会得到任何利益,却仍旧被妒恨驱使着诱骗了小伙计。
‘掌柜叫你去洗红豆哦。’他这么说着,jiāo给了小伙计一大盆豆子,然后在小伙计认真洗豆子的时候,用木棒打死了他,把尸体丢进深山里,又回去谎称小伙计偷了钱财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