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木多笑了笑,暗叹方才所见果然是错觉,嘴上道:“不过是个孩子送的。”
京极彦侧着眼看了眼迪卢木多手上的蔷薇,一朵朵开得艳丽,花瓣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雨水,根jīng长短不一,大概是匆忙采摘下来的,用一根嫩huáng色的绸带扎起,发带尾端绣着花体的c。
应该是不知哪家小姐的发带罢。
迪卢木多把蔷薇cha在书桌上的空花瓶里,眼光一扫正巧看到了京极彦手边还未翻开的凯尔特神话,面色僵了一瞬,又立刻换上笑意,问道:“凯尔特神话?”
“看着颇有意思。”京极彦抬眸,迪卢木多位置站得太巧,以至于他现在几乎完全是被圈在椅子上的姿态,“怎么,不想让我看?”
“您想看,我自然是没意见的。”迪卢木多直起身,做出一副整理蔷薇的姿势,像是完全不在意。
“我看你分明是在意的很啊。”京极彦把手上的书丢在桌上,站起身勾住迪卢木多的脖颈,鸟儿受惊远远地飞到一边去,小黑豆眼盯着两个莫名其妙就凑在了一起的男人看个不停。
“啾啾啾?”发生了什么?
迪卢木多镇定地退了半步,说道:“如果我在意的话,就不会让你看了。”
“说谎。”京极彦的手摩挲着迪卢木多颈后的皮肤,温热的手掌在要害处磨蹭带起的热度让迪卢木多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眼眸中流泻出几分不自知的慌乱,看得京极彦莞尔一笑,“也罢,你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倒也可人。”
他说着抽身而起,把手边的书放回书架。
这本书看不看对他而言意义并不大,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迪卢木多的过去究竟如何,如此作态也不过是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如何,逃不出过去藩篱的骑士,说到底也就是只没了爪牙的猛shòu罢了。
不着急,左右眼下无事,养来打发打发时间也是不错的消遣。京极彦借着回身悄悄掩了嘴角轻讽的笑,再回身面色如常伸手勾着立在桌前的枪兵jiāo换了一个浅浅的亲吻。
仅是唇瓣相触还带着淡淡的蜂蜜甜香,京极彦眸子里qíng绪浅淡还带着几分笑,自然而然安抚下了迪卢木多因为往事而狂躁的心。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如读书给我听?”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集丢到迪卢木多手中,往chuáng边软榻上一靠,显是没给迪卢木多什么商量的余地。
迪卢木多也知道他的xing子,因而笑着接过了诗集,坐在书桌前的靠椅上,借着夏末和煦温暖的阳光翻开扉页,暖huáng色的光映着暖huáng色的纸,烟熏色的字迹工整流畅,一个连着一个圆润的弧度。
他自是会读诗的,非但如此,即便是要他写上几首,想也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菲奥娜骑士团的入团要求里,总也少不了熟读诗歌十二书并且能自行创作吟诵韵诗。
“我见过你哭——一滴明亮的泪,
涌上你蓝色的眼珠;
那时候,我心想,这岂不就是,
一朵紫罗兰上垂着露。”
他的声音温雅,不紧不慢念着诗也好听,咬字吐词间总透着几分古典的气息,每个单词不轻不重地落下,恰到好处地落下,如同一曲排练千万遍的乐章,平缓柔和,没有半点恼人的杂音。
无端的,京极彦忆起了昔年,不知是谁送来一组仿秦时古编钟,夜间宴饮时奏响音调连绵不绝,曲调庄重端方,煌煌之音竟是至今好似还在耳边回dàng。
他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鸟儿落在他的肩头,雨后阳光正好,小半张脸上打着极柔和的暖光,长发不过松松束在脑后,些许碎发散落在脸颊上,勾得他皱着眉头晃了晃脑袋。
却是一贯的带着几分孩子气。
耳边回响的分明是异国的语言,异国的诗句,他兀自听着,却也别生了几分意味,雀鸟从他的肩头飞起,应和似的唱起歌来,一曲一曲又一曲,京极彦侧头去看窗外的玫瑰,喃喃道:“开得可真好。”
迪卢木多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眼眸,指尖划过纸面上圆润花哨的字迹,最后的诗句缓缓消散在他唇边。
“若我再见你,
事隔经年,
我如何贺你,
以眼泪,以沉默。”
此刻天色已然泛起红霞,他们来时已是午后时分,不知不觉居然在书房里消磨了整个下午,若说什么也没gān,却也读了两本书,饮了几杯茶,还招惹了一只贪吃的鸟儿。
可若说做了什么,却也不过是无所事事的消磨了一个下午。
如此而已。
晚餐上的是几道所谓的当地特色菜,主厨的只看看英国的食谱就知道陛下定然是吃不惯的,特意找了几个来自法兰西等地的厨子学了几道别国菜式,以求好歹别被当场掀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