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果然答道:“虎贲中郎将肃耳。先生可觉他有何不妥?”
燕清眨了眨眼,不知该感念吕布对他彻头彻尾的信任好,还是该因他连这称得上熟稔,又有引见之恩的故jiāo都抱有怀疑而心生警惕好,面上却不露声色:“非是中郎将心怀二心,而是其确实不敌辅诡计多端也。”
虽官yù极重,但光凭那份眼色、决断和口才就不是一无是处之辈,尤其还在即将自立旗帜,帐下稀缺人才的吕布帐下,斩了实在太可惜了。
吕布起初是斜倚在长椅上,全然放松的姿势,闻言森然变色,恨恨骂道:“肃无能,竟不堪大任至此!幸有先生出言提点,否布悔之晚矣!”
他素来雷厉风行,对燕清又深信不疑,当场就不安地要动身:“吾当即刻驰援,还劳先生在此等候。”
燕清劝阻道:“杀猪焉用牛刀,一区区牛辅而已,又怎劳得主公亲力亲为?善战者虽百战不殆,知人用人的才gān却更难能可贵。非李肃将军无能,而是他才不在此。不若派极善突袭、又战略过人的文远将军去助,主公继续稳坐钓鱼台,任凭风làng起便是。”
吕布一脸严肃地听完,眉宇间的烦躁与急切渐渐淡去,微微颔首:“便依先生所言。”
旋即二话不说,差一传令兵向张辽下达军令了。
燕清哪里还看不出来,他神qíng越是肃穆,话越少,就越代表着他没听懂自己方才的话,或是没读过封神榜,不知钓鱼台的典故吧。
不由得莞尔一笑,识趣地并不揭穿他,而是假作不知,接着jiāo代他明日该与贾诩先生说些什么了。
第13章 军师相合
燕清有时真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张嘴,才能将数之不尽的事务都一概梳理清楚,无巨细地jiāo代给这虎头虎脑的令人不省心的主公。可这么一来,他又觉得不妥——自己就一张嘴,吕布有时还听不来,倘若再多一张,吕布岂不是得多长几个脑子才够?
将要好生礼遇、谦虚求教于贾诩这一点重复了好些次,燕清见吕布已从不以为然到如今的两眼发直,确定这番洗脑是成功了,才稍稍放心,转而与之探讨起该如何联合想独霸朝权的王允,好推却了天子的盛qíng赐官。
待将一切理顺,不知不觉,又是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了。
“主公如此英明睿智,清甚慰矣。”燕清可没兴趣再来一回同chuáng共寝的佳话,赶在吕布开口邀请前,巧妙地抢着开启话头:“夜已深,还请主公好生安歇,以身体为重,容清先行告退了。”
实际上,吕布此时此刻谈兴正浓,只觉燕清乃毕生之知己也,字字句句皆都说到自己心坎里去,偏又不刻意咬文嚼字,捡的都是浅显易懂,又蕴意极深的讲,一语点清他的志向。
伟丈夫岂能一直屈居人下?正如燕清先生所吟的那句诗般深得他心: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吕布意犹未尽得很,又是龙jīng虎壮的武人,哪里会轻易犯困。可见燕清已面露疲态,心里既不忍又怜,想也不想地挽留道:“先生若不弃,便与布同寝吧。”
燕清已翩然退至门口,听他开口,心知不妙,忙走快几步,假装没听到地客气请一亲兵掌灯,一如踩着凌波微步般飞快回房去了。
若说吕布一开始还瞧不出来重光对与自己抵足同眠持的是避之不及的态度,到亲眼见他若无其事地宁愿装个聋子也不肯顺势留下,哪里会被继续蒙在鼓里,顿时胸中气闷,恼怒不已。
他既觉一番热枕与好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又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不快,面色沉沉地在chuáng沿静坐了一会儿,也不知想了什么,忽然咧嘴笑笑,将那被遗忘在怀里的画轴取出,放到矮桌上去后,才熄了烛火,躺到chuáng榻上去。
一夜好眠。
燕清这一觉睡得极舒服,比平日要晚起了些,等他赶到被吕布当做临时议政厅的内堂时,竟意外见到了笑眯眯的贾诩,和跟好学生似的坐在他对面,一脸谦逊的吕布!
燕清差点就没绷住自己招牌式的淡定表qíng,还是背对着他的贾诩听出了足音,不慌不忙地向吕布告罪,站起身来,转向他乐呵呵地行了个极正式的平礼:“重光先生,此后诩便与您是同僚了。”
燕清迅速反应过来,一边和煦地笑着回礼,一边佯嗔道:“荣幸之至!只是还请文和今后直接唤我表字重光,莫太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