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客客气气地发了话,谋士岂有不从的道理?
燕清淡定应了,紧随其后。
吕布已拆了那辉耀夺目的累赘发冠,红色的须须没了,头发便只剩一根绳带束着,似一截乌黑的缎子,流着细腻的光。
走到主帐的路并不长,只堪堪够燕清做好心理建设。
外人看不出来,他还能看不出来吕布当时看着镇定自若,游刃有余,实则惊魂未定,整个人都懵了吗?
要不是吕布应对jīng妙,这会儿就难安安稳稳地站着了。
怪不得卡牌,只能怪莽撞的自己。燕清心里内疚到了极点,只恨自己光想着给吕布增加一道保命用的防护,却忘了将所有效用和限制都摸索清楚。
有这血的教训,他以后绝不轻举妄动了。
就在这时,吕布掀开帐帘,率先跨入,燕清也跟着迈步,结果刚走进来,前面一直不疾不徐,步履稳健的人就倏然停下了脚步,让他猝不及防下,撞上了肌ròujīng悍紧扎,似一堵墙般坚实的后背。
燕清痛觉不敏,也感到鼻梁有些发酸,刚要开口,就见吕布悄无声息地转过了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日落不久,黑夜未至,恰是将黑不黑的时刻,到帐内后虽暂无需灯盏照明,也能看清轮廓,可到底是偏于黯淡的。
在沉默地抬眼,瞟了瞟吕布那高深莫测的面色后,燕清下意识地撤回了目光,轻咳道:“主公何故不落座?”
自从跟吕布这连每根硬邦邦的发丝都具备猎食者属xing的禽shòu有了一腿后,燕清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不慎,打开了一个危险的开关。
吕布高兴了,想gān他;吕布生气了,想gān他;吕布好奇了,想gān他;吕布无聊了,想gān他;吕布很忙了,依然惦记着gān他。
记xing在这上头更是好的惊人,有回燕清随口敷衍他改日,他就真忍下来,改天日了个狠。
当遇上一个蛮不讲理,只忠于自身yù望的人时,纵有再多待人接物的高妙手段,也派不上用场。
燕清自觉不惧死亡,却着实有些怵他。
第122章 舍身饲虎
怵归怵,燕清要是能被吕布神色深沉地一盯就不打自招,就算白活两辈子了。
他把心一狠,眉眼弯弯地抬起手来,主动替吕布卸去衣甲,着人点灯、送来热汤后,温温柔柔地起了话头:“主公今日好生威武,不仅万军之中直取敌首,且慧眼识才,轻擒乐文谦于阵前。”
吕布先是一动不动,任他施为,闻言掀了掀薄薄的唇角,果然不甚经夸,分明想嘚瑟地邀功,却还假意谦虚几句道:“以长搏短,不得如此盛誉。那小子瞧着不错,胆xing有了,功夫扎实,底子也稳当,若好好练上几年,堪与文远做个对手,如此难得一遇的可造之材,又自个儿送到布手底下,一戟杀了,未免可惜。”
跟燕清主动招来的那些个一个比一个容貌俊美的能人相比,容貌短小的乐进一出现在吕布跟前,倏然就叫他眼前一亮。
男子汉大丈夫,当有顶天立地之威,可敌万人之勇,无端端地生那么俊俏做甚(重光是那谪仙,自然不在ròu骨凡胎之列)?
在这里头,周公瑾也就罢了,姿容虽最招人眼,行事却很是老实持重,这会儿被燕清做主派到公孙瓒下,一年半载怕都回不来,自然不可能碍得他眼。
就是那日夜在他们跟前晃dàng,对着他假作恭敬,礼数半点不差,跟燕清一块儿时则原形毕露,嘴上没形没状,常以言语相戏,私jiāo亲密无间,于他尚未与重光挑明qíng愫前与之形影不离,甚至被不知内qíng的当地百姓将他与重光一同提起,没轻没重地誉作扬州双璧的郭奉孝,才是顶顶的可恶可恨。
若多放似乐进这般相貌的在重光跟前出没,他也安心得多。
不知吕布今非昔比,面色如常,鬼jīng的心里却还藏了一把打得哗啦啦响的小算盘,燕清听吕布语气随意说完,忍不住心生感叹。
那可是史上为曹魏立下诸多战功,鼎鼎有名的五子良将之一的乐进,潜质能不高吗?
深浸敌兵污血的衣甲已除尽了,热汤也已备好,待到亲随退下,燕清言笑晏晏地请吕布入内洗浴,一边亲自取了巾子替他擦拭宽肩长颈,一边真心实意地赞道:“战场上时机稍纵即逝,局势瞬息万变,主公仍有闲暇想到这些,手下留qíng一回,纵观天下,恐怕唯有武勇超群,更胜飞将的您有本事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