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自己女儿的话,薛衣人忽然沉下了脸,沉稳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对女儿的无奈,“他们怎样?若不这两位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手下留qíng,你以为你还能够活着回来见我吗?”
施少奶奶怔了怔,也知道她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只是仍旧觉得委屈,不由低声道:“这叶盛兰不过里的一个làngdàng子,什么都不会,就会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也不知害过多少人了……”
“闭嘴!”薛衣人一拍桌子,见女儿吓得惊住了方沉声道:“我这两眼还不瞎,可以断言这二位朋友绝不是京城的làngdàng子,也不是什么叶盛兰,否则他们就不会来了。”
说完他转向楚留香,微微一笑道:“阁下风采照人,神气内敛,如今江湖中人才辈出,但据老朽所知,像阁下这样的少年英雄,普天之下也不过只有二人而已,若是老朽估计不错,阁下想必就是楚香帅。”
见楚留香点头称是,薛衣人捋须而笑,又将视线转移到楚留香身边的人身上,一看之下却暗吃了一惊,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霸道刚猛,凝而不发,只是这般气势,却不像是寻常江湖人所该有的,倒是与战场上的武将极为相像……”
从战场上走下来的人,即使刻意收敛,身上的杀伐之气也无法完全隐藏,薛衣人的眼光毒辣,能发现端倪也并不十分稀奇。
只不过江湖中人向来忌讳与官府朝廷扯上关系,而燕映之的经历特殊,虽然的确曾是军中将领,但却是来自于数百年前的大唐。
这其中的内qíng解释起来太过复杂又没有必要,因此楚留香只是随口替燕映之道了一句“映之的确曾在军中任职”,就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去,说起了他之所以会到施家庄去的原因。
而薛衣人倒也没有多做纠结,在说了几句“小女顽劣”之类的客套话后,咳嗽几声,又缓缓道:“久闻香帅不使剑,但天下的名剑经香帅品题,便立刻身价百倍,老朽倒也有几把剑,想请香帅法眼,不知香帅可否赏光?”
薛衣人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完全出乎楚留香的意料,因为据他所知,薛衣人身为绝顶剑客,是从来不肯将爱剑示于人前的,今日破例要人赏剑,想来其中必定有什么缘由。
依楚留香的xing格,越是有风险的事他才越喜欢挑战,更何况事qíng到了这一步,他就算想要抽身怕也不易,倒不如跟去看看薛衣人到底有什么打算。
心中的念头快速转过,而楚留香的面上却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之色,口中说道:“蒙薛大侠抬举,在下自当从命,不过……”他的手搭在燕映之的肩上,话却是对着薛衣人说的,“在下的这位朋友剑术剑法不甚了解,想来也不大适合去赏薛大侠的爱剑,不知薛大侠以为如何?”
薛衣人神色变换了一瞬,但迎着楚留香楚留香似笑非笑的目光,还是很快点了点头,“香帅此言有理,还请这位少侠到客厅稍坐,小女自会招待的。”
听到楚留香的话,燕映之就是一怔,见楚留香就要跟着薛衣人离去,他连忙拉住楚留香的手臂,正要说话时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按住了唇。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楚留香的嗓音被他自己刻意压低,如果不是因为靠得太近,恐怕燕映之很难听见那句轻飘飘的“等我回来”。
但说完了这句话后就立刻转身跟着薛衣人往后园竹林走去的楚留香也并没有看见,望着他背影时,燕映之冷凝的面色和紧蹙的眉心。
反倒是听从父亲指示想带着燕映之到客厅去的施少奶奶被他眼中的戾气吓了一跳,半天都没敢上前来。
薛家的客厅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酒菜,按施少奶奶的话说,楚留香和她爹去赏剑大概需要好一阵子,这些都是特意为燕映之准备的,请他务必不要客气才是。
这个时候的施少奶奶仿佛被刚刚燕映之的冷眼吓到了,一点儿泼辣的影子都见不到,反倒像个恭敬有礼的大家闺秀。
可燕映之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连筷子都没动一下,从坐下开始,就盯着手里的酒杯出神。
他自然明白楚留香不让他跟去自有楚留香的理由,所以他才会选择留下来,否则他不想做的事qíng,又有谁能勉qiáng?
只是话虽如此,燕映之的心里却总觉得不太好受,胸口那种隐隐的憋闷更让他喘不过气来,要不是他感觉薛家并不安全,恐怕旁边那整整一大坛的酒已经被他喝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