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那年京都祗园祭上艳Y丽的烟火。
像是神社门前鲜红的鸟居。
更或者,像是某人指尖亮眼的丹蔻。
……加州清光?
“清光……”大和守安定低声唤了一声某人的名字,脑海中一切都搅成了纷乱的麻线,他退了一步,血顺着衣摆蹭到了地上也浑然不觉,伸出的手碰到冷硬的蛇骨,眼前只余了朦胧血色,手中的刀也再支撑不住,安定踉跄了一步,而后彻底晕了过去。
梦中是车轮辘辘声响,他似乎又被禁Y锢回那把无Y能为力的打刀。
在冲田总司去世之后,因为新选组已成为新政Y府军口Y中的“逆党”,私留新选组遗物便成了重罪。
或许有Y意又或者不甚关心,冲田光在办完简陋仓促的葬礼连夜坐马车离开时,带走了所有遗物。
除了大和守安定。
“请带我离开――”这样的无人听闻的呼唤被辘辘车轮掩盖,于是他放弃般平静的笑了,目送着冲田光的背影,最后抱紧自己的本体刀阖上了眼睛。
那把跟随到冲田总司生命终结的打刀像一件无人问津的垃Y圾被遗落在马车内,刀上光华皆敛,无声的沉寂了下去。
此后多年,他辗转jiāo替于无数人之手,直到他被一位婆婆②送进了佐太神社。
“你是那个人的刀啊。”婆婆这么笑着说,浑浊的泪水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淌下来,粗糙的手抚Y摸Y着他已经漫上锈痕的刀,她的手带着茧子却十分温暖,她对他说,“你可是宗次郎的刀啊。”
在初到神社的那些时日里,太过虚弱的安定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自己清Y醒太久,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偶尔被寺内钟声惊醒,清Y醒不到半刻便会继续睡去。
醒来的时候正是隆冬,他看到有人背对着他坐在身前,高大的身影替他挡去了大半风雪,听到身后的响动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抖了抖肩上的薄雪,低声说,“我以为你快要死了。”
“付丧神也会死么?”大和守安定坐起身来,笑着问他。
付丧神当然是会死的,他已经见了太多付丧神的死亡,赤心冲光,播州住手柄山氏繁,云州住家贞,便连加州清光――
对方沉默片刻,点点头道,“会的。然生死皆无可怖,万物轮回而生。”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分毫qíng绪。
那人有着与他相似的眉眼,看着沉稳了许多,黑色流纹的小直衣饰以金色束带,虽似神官的模样,一头漆黑长发却未好好收束,极其散漫的披在身后。
大和守安定直觉自己并不喜欢对方,因为那人有一双太过透彻的眼,漆黑如深x墨色,似乎他身上的血污与杀业在那样一双眼之前完全无法遁形。
似是注意到他打量的目光,对方主动开口,“吾名大和守安定。”
那是江户时代起就供奉于此的……大太刀大和守安定③。
安定抿着唇不肯开口,他觉得体Y内似乎有一道裂fèng把他残余的力量悉数吸走,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冲田总司的逝世而彻底崩塌了,而后势无可挡一Y泻Y千Y里。
他动了动唇,嗓子却吐出不一个音节。
「我叫大和守安定,是冲田总司的爱刀」
他本该这么说的。
他本该……
对方似是察觉了他的窘态,将手上的一件厚氅披在了大和守安定的肩上,平平淡淡道,“你昏睡了太久,我已看过你的刀铭。若是为难,唤我佐□□定便可。”他以一种看待后辈的宽容神色说,“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名字的。”
――不过是一把量产刀。
这句话像根尖刺一下子便戳中了安定,他眸子黯了黯,唇角却还在笑,“……不需要你让,你本来就抢不走。”
“我是冲田总司的大和守安定。”
他终于这样说,郑重得仿佛每个字都重愈千钧。
神社的日子太过无聊,祭典过后佐□□定端着茶坐到了大和守安定身边,“讲讲你的故事吧。”他说,“我在神社太久了,早已忘了身为一把刀应有的锐利。”
大和守安定笑了一声,讥讽道,“那可真可怜。”
然而佐□□定并不生气,他似乎总是那样好脾气,一切生动的光影投入那双墨色的眸子都惊不起半点涟漪,配上那样jīng致却无甚血色的单薄面孔,活像一个毫无生气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