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震惊了,可是女人接下来的话更让他震惊,翠屏苍huáng消瘦的脸上满是泪痕,牵着瘦瘦小小的女儿画儿,用自己树皮般的老手轻轻摸着女儿huánghuáng的脸蛋:“我是梅家的童养媳,比他大五岁,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嫁给了他,新婚不久,他就说受不了家乡的压抑,要出门闯dàng,一去就是六年,杳无音讯。家乡发了大水,爹娘在水里撑不住,淹死了,我带着画儿抓到一根浮木,在水里飘飘dàngdàng三天,才被官府的差役救了上来。爹娘临终前,叫我到京城找他,一定要找到他,一定要带着他回去给爹娘上一柱香……”
才六岁的画儿喃喃叫着“娘”,抱着翠屏,呜呜哭得伤心极了,本就皴裂的脸儿又渗出血痕,九爷赶紧让丫鬟给她擦脸,再涂上药膏。
十爷拉着九爷来到外室,狠狠一捶桌子:“那个梅若鸿简直不是东西!”
九爷却笑得残忍,一下一下掰着指甲:“梅若鸿今年只有二十二岁,二十七岁的是他老婆翠屏——弘历可认错了不止一个沧海遗珠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还有一更,但是喵还在码,估计九点后发,妹纸们可以准备小皮鞭……
64、……
宫廷画院——
梅若鸿在重要场合御前失仪,按理该当场打死,可是乾隆对他的态度暧昧,众侍卫也只能把他拎到画室里禁闭着了。
画室里满是凌乱的油墨,破碎的画像,子璇带着一包清热降火的中药,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屋的láng藉,终于在内室找到了抱着头不知在gān什么的梅若鸿。
“若鸿,若鸿,你没事吧?”汪子璇拍了拍他,颇为担心,晶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五分的哀伤,五分的怜惜。
梅若鸿禁闭着还有美人陪伴,本该乐不思蜀,可是这位大画家心中只有他的艺术,或者说是破碎的梦想。
梅若鸿猛然推开汪子璇的手,抬起头,青筋bào起,悲怆状咆哮:“不要过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画不了芊芊了!”
汪子璇才十四岁,哪里经得住这般蛮力,顿时摔倒在地,药材散开,满屋的油墨味儿中又混入了中药的药香。
汪子璇捂着撞得红肿的右手,大颗大颗的泪水慢慢流了下来,梅若鸿看到这副模样,又狠狠抓起了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怒吼:“哦,我在gān什么啊!我怎么能这样……你快走,子璇格格,您快走,我配不上您!”
“你当然配不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乾隆踏着重重的步子进来,示意两个侍卫把梅若鸿架了起来,狠狠拽下他脖子里的玉佩,“朕问过你,你有没有家人,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梅若鸿是一只孤鸿,飘零于天地间……”被侍卫钳的肩膀生疼,梅若鸿咬着牙,脸上的青筋全部爆出,一道道宛若盘旋的蚯蚓,吓得汪子璇差点儿惊叫出声。
“你翠屏是谁?”乾隆攥着玉佩,凹凸的“屏”字被狠狠按在手心里,“你是家中独子,本该赡养父母、抚养妻儿,可是你把一切的责任都推给了你的妻子翠屏!她还给你生了个女儿叫画儿,你知不知道?”
“翠屏、翠屏……”梅若鸿呢喃着名字,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翠屏——我跟她根本无法jiāo流,那场婚姻就是一场噩梦!她是我的前世,那么遥远,我都快要忘记她了,她怎么会忽然找到这里来了……”
“因为你家乡闹了灾,你父母都死了,临死前念念不忘的就是你这个儿子,你竟然还说什么前世!”乾隆差点儿气疯了,前世今生?这脑子不好的人怎么想得出这么拙劣的借口?自己有个冰山老爹,还有个抽风老娘,还有个莫名其妙给自己留了一堆债的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自己这个皇帝做的这么糟心,还没想过什么前世今生的借口呢?
——哎,抽抽啊,你的糟心大部分都是因为你自己抽得自作自受!
乾隆想到刚刚被兰馨带进宫的翠屏母女,那huánghuáng的脸蛋,那瘦弱的身子,那满脸的泪水,真是心疼死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竟然被这么个畜生如此糟蹋,自己还差点儿认错了人,把一个亲王的格格嫁给了他!
汪子璇呆呆地坐在地上,听着乾隆和梅若鸿的对话,泪水顺着娇嫩的脸颊,如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怎么会,她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初恋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她竟然差点儿把自己的幸福jiāo给了这样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