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黑衣老头儿,已停止扭动,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舒了口气,转过身看见吴悠吓得眼泪在眼里打转,嘴唇都要咬破了。梭嘎躲在我背后抓着我的肩,就算看见黑衣老头儿已经不动了,他还继续发抖。
我心想幸亏老子的半调子宝血,怎么尽是这些妖娥子,对吴悠道“你的心不诚啊,佛祖都不保佑你,还不如拜我吴小佛爷呢。”
吴悠愣了一会儿没反应过来,意识到我在拿她开玩笑,表qíng都凝固了,眉眼皱成一团儿。大概又奇怪刚才发生的事qíng,又觉得这种qíng形我怎么还能开玩笑,正要发作,突然眼睛睁得老大看向我背后,手捂住嘴。
我意识到生了变故,慌忙回头。
只见那黑衣老头儿忽地跪起来,垂着脑袋,手朝我的方向平举起来,手却断了一样吊着,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快速窜了过来。
我虽见过粽子,也没见过死了就立马成粽子的主儿。虽不甚害怕,身上没带火器,也不知所措,正准备拔腿往回跑。
忽然林子里传来哨声,黑衣老头儿的尸体停了下来,调转方向,似乎在辨认。
树林“唰唰”作响,从庙旁的林子里出来几个苗族服饰的男子,头包苗帕,着对襟衫。为首的一个中年黑面男子,头顶青布帽,腰系黑带,颇为高大。
那黑面男子冷冷看了我一眼,对着尸体道:“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说完那尸体忽地立了起来,依然平举着手臂,却不动了。
黑面男子从手袋中取出朱砂,置于尸体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每处以一道huáng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给尸体封面戴上粽叶斗笠,喝道“走一回!”尸体便倒转来跟在他身后了。
☆、第七章 赶尸地(下)
梭嘎见到黑面男子,忙行礼,小声对我说道“这是湘西最有名的赶尸匠,还魂功夫好,尸体最听他的话。”
又向黑面男子讨好道“师傅再晚来一步,我只怕没命了。”
黑面男子瞟了我一眼,说“这老头儿不知养了什么蛊,自损得厉害。自知不久于人世,怕被自己的蛊反噬,就叫自己养的蜂蛊先去我们头领那里报了信。
头领说不可救了,虽说早已赶出寨子,如今也算客死他乡,要我赶他一脚。”
原来养蛊之人控制不好还会死得如此凄惨?死后不是人支配蛊,而是蛊使唤人了。
说完黑面男进了庙里,出来时拿块布裹了什么东西,掏出镇魂铃,就准备上路了。
我怕那布里裹得就是要找的线索,心想这一趟总不能白来,忙取出自己那幅画,喊道“师傅可认得这画。”
黑面男看了一眼画,又看了一眼我,露出极不信任的表qíng。
“既然师傅不想说。我陪师傅走一遭,希望头领愿意见我。”
我叫梭嘎帮我从中斡旋,虽然我不能一同赶尸,倒也约好了地点汇合。
赶尸进不得村子,山里村外有路,路边还有赶尸客栈,专供尸体和赶尸匠停靠。
吴悠说见我以后就是侮气,一路埋怨我,却还是与我同往。女人的心思真是不能猜的。
“采jú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父母希望我无忧无虑,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这倒好,什么乌七八糟的事qíng都碰上了。”
“还无忧无虑呢,就你这样儿的,要是生的双胞胎不得叫无法无天。”
过了四五日,我们在约定的村口等着。这里已经大山腹地,梭嘎进去通报了就招呼我们进去。
梭嘎说,头领是听赶尸匠说我的血能克蛊,才愿意见我的,说是有缘人。
我进了村口,同是一片黑顶huáng墙的土屋,路旁栏着篱笆,看似平淡无奇。
沿着一条笔直的路上坡,来到一座祠堂,抬眼望见一金字匾额高挂于正厅,木门上雕花有些年岁了。
穿过仪门,来到天井的甬道,两旁各有庑廊,两侧均有雕刻jīng美的石雕栏板。正中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包着苗帕的长者,身体jīng瘦,面容清瞿,就是这里的头人。
背后供奉蚩尤画像,旁边挂着的正是我手里拿着的伏羲女娲图。
我说明来意,头人慢慢说道,这幅画是寨子里世代相传的供奉之物。
相传黑苗的这一分支,由于巫蛊之术造诣颇深,在古时战乱期间被诛伐,幸而得到一大姓氏族的庇佑才得以保存,于是世代为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