悭臾笑了笑。
“……也不是别无他法。”
他说着,身形忽然向上空跃翔而去,就在方兰生在他身后傻眼的瞬间,悭臾双眼涨出金色的光芒,瞬间透she过下面的云层。
不周山,他们已经到了。
“凡人,你很努力。”悭臾道,“……回去,拉紧他。”
方兰生怔忡着后退一步,只见悭臾忽地摆尾向下,一个俯冲,方兰生在空中猛地抓住百里屠苏冰凉的手,他紧紧抱住木头脸的腰,从悭臾背上被甩开了,朝下面深厚的云雾直直坠去――
恍惚中,有金色的光融进百里屠苏的身体里,像是一团火灼烧着他,周身云层中阵阵惊雷闪电,吓得方兰生紧抱住百里屠苏的身体。
“木头脸……”
他喃喃低语,心里像在恳求着什么一般。
*
百里屠苏觉得很热,他在朦胧中皱起眉头,一股灼热之气顺着他气脉流动,让他不由得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那人身上冰凉凉的,抱着可舒服多了。
他昏迷了很久,躺在坚硬的地面上,搁得他浑身生疼,那种疼的感觉是那么鲜明,鲜明到百里屠苏以为自己还活着。
他在一片清晨的迷雾中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处石dòng的顶端,他眨了眨眼,伸手摸向胸前,隔着胸膛,他能听到里面的心跳声。
周身全是刺骨的寒气,四肢酸痛僵硬,就像从高处坠下那样的脱力难捱,百里屠苏硬撑着从地面上坐起来。
他想,我不是死了吗。
魂飞魄散……连yīn间都去不得,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而这里又是哪里。
他心想着,目光茫然地看向身边。他看到方兰生就躺在他身边,蜷缩成一团,紧紧靠着他。
百里屠苏目光一怔,他伸手摸向方兰生的手腕,才知道对方也是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
百里屠苏从地上猛地站起来。
难道是梦?
*
大荒而不荒,大惑而不惑。众生之轮回,不周之亘古。西北大荒中不周之山,荒凉诡异,中央山体早已塌陷成湖,当百里屠苏从山dòng里走出来,他看到地下被风剥落的石屑,举目四望,尽是荒凉的沙石,而就在他前方,一处断崖峭壁,山风呼啸中,他看到悭臾正等着他。
百里屠苏不自觉走过去。
“小子,醒了?”悭臾道。
百里屠苏怔忡地望着他,悭臾那口气,仿佛百里屠苏醒过来是他意料中的事。
百里屠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
“……没死?”
悭臾冷哼一声。
“吾已以神龙之息,保你xing命。”
百里屠苏愣了半晌,他瞪着眼睛,抬头直视着黑龙悭臾。
“……多谢。”他不知该说什么,脸上的表qíng只怔了一瞬,立刻又回归了平静。
悭臾沉默着望着他,他或许在想这个有着太子长琴半魂之人的确如他当年一般沉静,波澜不惊。
“虽能保你xing命……但吾大限将至,怕是无法助你轮回。”悭臾道,一双金色的眼眸光芒褪去,盯着百里屠苏,“自古以来,天命难改。若执意而为,将付出极大代价……以吾之力,只能助你至此……”
“当年吾友为救吾,甘受惩戒……”
“……太子长琴……寡亲缘qíng缘,轮回往生即为孤独之命……而千年来,吾也再寻不到他……”
“……你虽不是他,却身负半魂……吾以今日报往昔,纵然消逝于天地,也不再愧对于他。”
当年黑龙戏水,兴风作làng,天帝派人来惩,它便逃入不周山谋求衔烛之龙之子钟鼓的庇护。悭臾曾说,它要成为通天彻地的应龙,然后带太子长琴乘奔御风,翱翔千里……
他向往应龙,崇拜应龙,它躲在不周山里,听钟鼓时不时与他讲着当年烛龙之事。
钟鼓告诉他,曾有一个年轻人,身负一身yīn寒之气,烛龙赏识于他,便赐他神龙之息,保他xing命。
悭臾当时奇怪,他不明白这烛龙为何会将神龙之息这等珍物赐予一介凡人,而如今,他却做了与当年烛龙一样的事qíng。
或许是因为当年的太子长琴,也或许,他也一样地赏识着百里屠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