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己经没什么可教他的了。”方兰生摊开手,皱着眉头对百里屠苏说,“你不能总是指望我。”
这三年里,方兰生几乎每五天就要见百里屠苏的徒弟一次,是把老底都给他们了。
百里屠苏点点头,他覆住方兰生的手,在自己手心里握住:“既是如此,以后就不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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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百里屠苏把玄慧玄林叫到客栈楼下。
“你小师父没什么可教你了,你和玄林回昆仑山吧。”
玄慧一愣,那脸色接着就变了:“啊?”
“那……那我以后……”
百里屠苏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低声说:“我教。”
玄慧这下更不明白了:“执剑长老你不是……只会用剑……”
百里屠苏摇摇头,他低头喝着茶,似乎不想继续讲这件事。
“那师父你呢,你不跟我们回昆仑山?”玄林在一旁问。
百里屠苏咳了一声,把茶杯放下,他拿起剑,静静看着那俩宝贝徒弟:“专心习剑,别问太多。”
白露
秋意浓浓时,方兰生一日晨起,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方老爷病了,病得并不严重,却是一直没怎么好。大夫也看了,药也喝了,可总是这么拖着。人问起来方兰生是怎么病的,也没人能说清楚。
不像是感染风寒。也不是什么痨病,方兰生在家里躺了几天,吃了不少药,可脸色仍是蜡huáng,总不见好。直到有一天,方家来了个当地寂寂无名的大夫,一看方兰生掌心发黑的样子,惊骇地后退一步,差点没摔倒在地。
“瘟疫回来了!回来杀人了!”
琴川很多乡亲这样口口相传着。
方家厨师将那前几日闯入院子的疯狗宰了,如果所料不错,这瘟疫便又是这疯狗带进来的。只是方家老爷看它可怜,赏他饭食,却没想到遭此一劫。
谁也不知当年的欧阳少恭到底在何处喂养了这些瘟狗,又为何能一直活到现在,还能闯入琴川。许多人家纷卷了铺盖出城逃命,那些逃不出去的也对方家人退避三舍,是―步也不敢近前。
大夫不敢来送药,所幸府里还有存粮,人还能活着。方家三姐手足无措,她看着躺在chuáng上的弟弟虚弱的样子,心疼得眼泪直往下掉。
方兰生瞅着她,似乎有点内疚,他张了张嘴:“三姐……”
那双眼睛没什么神采,方家三姐就在他跟前,低头看着他:“怎么了怎么了?难受吗。想吃什么,和姐姐说!”
方兰生摇摇头:“三姐你出去……我别……传染你……”
方兰生本是个身体很健康的人,笑模笑样的,每天都很开心,到生了病也不愁眉苦脸――虽然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得的并不是普通的病,而是感染了要了二姐命的那场瘟疫。
瘟疫,说大则大,说小则小,感染是很正常的事qíng,可以接近病人,但至少懂得如何防护。琴川人是不懂的,没有一个人懂,所有接近方兰生的人都面临着被他传染的危险。
那是丧命的大事,除了方家三姐,没有人能坦然面对。而方兰生也不想让他们面对。
“兰生,百里少侠寄信来了,要看吗?”
从门外传来三姐的喊声,方兰生在chuáng上翻了个身,扶着chuáng头起来:“要看。”他努力说。
三姐将信从门fèng里递进来,一张薄薄的信封安静躺在地上,方兰生扶着chuáng头下了chuáng,走到跟前拾起来。
他头发有点乱,都披在肩膀上――他己经近半个月没有出过这间屋子了,衣衫凌乱地挂在身上,样子窝囊极了。
方兰生把信撕开一看,那信就一句:怎么不回信。方兰生挠挠头,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日收到木头脸的信,他正打算回呢,第二天早上就病了……
“可是现在回,回什么呢……”方兰生愁眉苦脸地挠着后脑勺,“总不能说我生病了啊……”
他这边愁得直咳嗽,那边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久违的阳光从屋外照进来,猛地扫在方兰生脸上。
他傻眼一样看着那门外的人。
“木……”
他话没出口,那人快步上前。低头俯下身,一把捞起方兰生的腰,抱着他就上了chu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