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低低喘气,一边撑不住似地闭上眼睛……
方兰生半夜又被折腾了起来,是木头脸要给他清洗。发泄完的木头脸看上去清醒多了,只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眸还是慑人至极,修长的手指在热水中深入红肿的那处,弄了许久终于将那珠子弄了出来,方兰生彼时已经气喘吁吁,他腿软,被木头脸从水里抱出来放在chuáng上,而那颗珍珠用水洗了洗,又原封不动地放回方兰生的手心里。
他在睡梦中握紧了那颗珠子,自己并没有觉察到,身体缩在那喜庆的棉被里,百里屠苏第二日醒来,先是被这室内装潢吓了一跳,等一转头就看到方兰生正面对自己躺在身边,头发披在脖颈间,有些肿的眼睛闭着,被子下滑,微微露出一个肩头,他一只手垂在百里屠苏面前,手心朝外打开,露出里面一颗珠子样的东西,百里屠苏皱眉,就着躺着的姿势低头看了眼那手心,刚想看看那是什么,结果身体一动,被惊动的方兰生在睡梦里朦朦胧胧地合住手心,藏宝贝似地转身背对百里屠苏彻底缩进了被子里。
老板娘会做生意,把蚌壳放在chuáng头就是为了想让客人买点土特产。百里屠苏下楼时,老板娘问起他昨日睡在哪儿,他无可奈何,只好答在朋友房间凑合一晚,老板娘摇摇头,又向他夸耀起自家的珍珠质地上乘,百里屠苏本来打算要出门了,听了这话他微微一怔――方兰生还在上面抱着那宝贝珠子睡觉呢,本以为是什么别的,原来是人家店家的珍珠。
“那是……卖的?”百里屠苏沉默片刻,问。
老板娘道:“怎么样,客官也觉得不错?”
百里屠苏没答话,他想着那家伙在睡觉时握着那珠子宝贝至极的样子,站在原地不言语。
老板娘见状,又道,“成色这么好,也不贵!一千两银子,您就拿走!”
百里屠苏微微皱眉,“一千两……”他说着,摸了摸口袋,然后觉得自己好像是没带够钱。
*
他出门遇见了向家兄弟,看那两人兴冲冲的样子,想必是跟这海底工匠学了不少好东西。百里屠苏与那二人寒暄两句就道了别,转身看向这龙绡宫陌生的一切。
他只对这里有模糊的印象,似乎自己来过这里,又没来过,记忆被什么东西压制和扰乱,百里屠苏一闭上眼,这种感觉就愈加明显。
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想起自己今晨又在方兰生身边醒来。这件事从一个月前就在困扰着百里屠苏,渐渐的到现在,居然也习惯了起来――这像个谜,谜底若只靠百里屠苏自己想,决计想不出,可若想向人求助又不知向谁。
向方兰生?百里屠苏摇头,他那呆傻虚弱的样子,若是知道谜底,肯定早向自己炫耀起来。
又怎会不说。
更何况,他百里屠苏向来也不习惯求于他人,就连常年被煞气袭身也往往是自行忍下。天下多少怪事,若万事都要究根知底,又怎么不是自讨苦吃。
去祖州,寻仙糙,托欧阳先生炼制丹药,再回乌蒙灵谷里,救回母亲。这是许久以来隐藏在百里屠苏心底的渴望,他等待了太久,以至于已经习惯了等待。
总觉得一切不会这么容易得到,总觉得前方还是有无尽艰难险阻,总觉得人命轻薄,这心中念想若是重了,一切终还是要倾覆。
昔日在天墉城,孤身一人静心清修,只为压制体内煞气,可心中郁结愈深,反而是下山以来,得以结识身边之人,游历山山水水,下皇陵,上仙岛,虽也曾有争执,可并未有过隔阂,这样与人相处数月,不仅自觉心结渐开,连那煞气也似有减缓的迹象,虽然最近一次发作的时日并不在朔月,但百里屠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适之处,反而内心愈加宁静,气息也日趋平和。
每一天,每件事,对于百里屠苏来说都弥足珍贵,他都记着,只是从不对别人说起。
所谓不露声色,不是不想,只是不懂如何。
*
若和在天墉城的日子相比,怪事还是有的,而且所有的怪事都发生在那一人身上。百里屠苏皱着眉站在龙绡宫广场中央茫然看着四周,他又想起了方兰生,一想起那家伙就觉得一阵头疼。百里屠苏对他并不了解,也从未见他喜欢过什么东西,如今……
“……”
百里屠苏并摸不清自己对方兰生的想法是什么,本来是有些厌烦的,觉得他聒噪,多事,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似乎冥冥中有一只手定要将他们缠在一起。夜里晕倒在他门前,抑或是什么梦中迷症,方兰生以前就经常盯着他的后背看,可百里屠苏看回去,那人又立刻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