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氏因问:“不知是什么方儿?”
宝钗遂道:“这方儿上的东西药料倒也有限,难得的是‘可巧’二字:要chūn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chūn分这一天晒gān,和药引儿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天落水十二钱……”【引用原文】
小王氏笑道:“阿弥陀佛,这样琐碎。假若雨水这日不下雨,可怎么着?还有这霜降之日的霜、小雪这日的雪……等十年怕是未必能凑全呢!”
宝钗道:“竟好,自他去后,一二年间,可巧都得了。”便不再言语。
和洋洋得意,说起这事来眉飞色舞的薛母想比,宝钗的神色之镇定,举止之端庄,是她这个年纪少有的。小王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觉动了要聘了她的心思,对薛家母女更加亲热了。
回到家的薛母问:“我的儿,贾太太一向对我们不冷不热,今儿却话里话外提着宝玉,她是怎么个意思?再则,你如何见过她家宝玉?”宝钗道:“女儿也不知呢。妈妈忘了?有个人来说表弟大好了那次,我说同探chūn去了花园子里走走,碰见了他。”
原是这样,薛母叹息道:“也不知他是什么病?”薛宝钗摇头,“他家下人也不敢说,只说是痴病。”“我的儿,约莫是贾太太觉得你是个福星,你一来,他就好了。”薛母也没想多,毕竟她家宝钗早早说了是要奔着宫里去的。宝钗倒有几分担忧,没奈何,只得端着心放下不提。
如宝钗心下所担忧,小王氏再次入宫时,对琴贵人说起宝钗:“……钗儿顶顶好的一个人,不怕她不能劝宝玉学好,何况如今宝玉长进了。再一个,宝玉和她也算是有缘,兴许是钗儿旺他也说不定。若是两个宝儿能凑一起,我这心里再高兴也没有了。”
薛家可是商户!
琴贵人拧着眉头,说的高兴的小王氏并未留心。不愧是王家旁支的,眼界就是小。宝玉好歹也是国公之后,若他们家还在荣府,这薛宝钗也只配做妾。这继母处处抬举薛宝钗,把探chūn压了一头,她难道不知道这是在丢贾府的面子吗?琴贵人叹气,若是母亲还在,定不会让这么个商女压在哪怕庶女头上。
琴贵人一言不发的听着,小王氏见贵人没反应,声音渐渐小了,最后止住。琴贵人方道:“母亲有没有想过,薛家的女儿能给宝玉带来什么助力?”
“这……”小王氏想了半天,说,“毕竟是你舅舅的侄女儿……”眼前这位不也是王子腾的侄女儿吗?小王氏自知失言,沉默半天,乃道:“薛家百万豪富,宝丫头看着是个会理家的,日后宝玉可生活无忧了。”
琴贵人无语片刻。入宫后的琴贵人认清了不少事实,知晓了不少手段,对小王氏母子的亲qíng也浅了。一心牵挂着,无非哥哥贾珠及其子贾兰而已。她本不yù同小王氏唱反调,只是再三思虑,终道:“若我不是真心把母亲当亲娘,这一肚子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的。”
“虽然我们家已经从荣府那一支分了出去,在京中人家眼里,却还是同荣府最最亲近的一家。母亲只看我在宫中盛宠不衰便知了。薛家的女儿虽好,可身份实在太低。母亲且不着急说她的好处,我只说,纵然薛宝钗有千种好处,只一条商户出生,便足以抵消。其一,在大伯家的帮衬下,日后宝玉不愁没有前程。何况宝玉必有大造化的。若有这么一个商女出生的妻子,岂不是要遭人嘲笑?或有yù将女儿嫁与宝玉之人,见居然被一个商女比下去了,焉能不怨?既然心中生怨,自然于宝玉仕途无用,反倒有害。其二,大家夫人最瞧不上商女,母亲你如何带她出去jiāo际?同夫人们说不上话,贾家如何同她们维持关系?”
琴贵人将其中厉害分说,将小王氏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竟忘了家中还有个长媳。琴贵人却是有意如此。薛宝钗既然是个厉害的,那就不能成为哥哥一房的威胁。
她笑道:“母亲若是喜欢,这商女不妨留给宝玉做妾,她年纪大些,正好放到宝玉房中,为贾家开枝散叶。至于宝玉的正妻,必得是书香传家的官宦人家方可。母亲你想想,我说的可有道理?”
然后让这薛宝钗和宝玉之妻斗起来,大嫂即使是个蠢的,也能坐收渔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