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以他上司的身份,我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停止一切原本和尸骨脉有关的实验,所有研究人员,从新分类归到其他的研究室。具体安排,等兜下次回来之后详细安排。”
“而我,不再是你们的负责人。”语毕,人已消失在了拐角的回廊。
也不知是否听到了我的话,愣愣注视着那一摊黑灰的中年男子,久久之后才回过神。默默的找来工具,清理掉那些灰烬之后,像往常一样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只是明天,他所将要面对的,不会再是那个冷漠却始终挺直背脊的孤高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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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了一切的私人物品,当我带着一件厚厚的棉质外袍来到君麻吕的病房前,却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qíng理之中的熟悉身影。
“辉夜大哥……”空长了个一大高个的重吾,傻傻的在门前站了许久,才在同行之人的示意下,发现我的存在。
而一旁的香磷,与上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相比,无疑出落的更加标致。一头半长半短的奇特发型,却反而让整个人显得格外jīng神。见到我,反常的并未开口,只是推了推自己那副根本没有多少度数的装饰眼镜,朝我点点头。
“进来吧。”没打算和他们在门外含蓄,我推开门,微抬下颚示意他们进房间。
满屋子的各种仪器导线,已经被我拆下,让整个空间宽敞了不少。然而除了正中的那张chuáng,看不到任何一张椅子矮桌之类的家具,所有人只能站着,倒没有人因此而有什么不满的想法。
chuáng上,沉睡中的君麻吕额角,布满了冷汗。明明额头的温度高的烫手,身子却冰冷的渗人。
和五年前的我相比,他的体质无疑要好过我太多太多,却依旧免不了要高烧几日的结果。而病发后这样的后遗症,只会越来越重,为了竭力控制住病qíng发作的频率和程度,今后必须严格控制的,便是他使用血继限界的次数。
不过现在的qíng况,还没严重到像重伤患那样,连挪动都不允许的程度。
用先前叫人准备好送来的热水,毛巾,为烧的意识迷迷糊糊的小家伙,擦了身,并换上一件gān慡的里衣。房间内,一时之间除了沙沙作响的衣摆摩擦声,仅有的呼吸都是如此的小心翼翼。
重吾和香磷沉默着,站在门旁的一角,看着我,许久不曾开口一句,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而我却在做完这一切后,让被那柔软外袍包裹的君麻吕,靠在我的怀里,轻轻按揉着他手背上因为密集针孔而造成的淤青,淡漠的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要和我们一起走么?重吾,还有香磷。”
微微一惊,重吾望着我的侧脸半响,摇摇头拒绝道:“不了,外面的世界不适合我。直到现在,我依旧无法控制住自己杀人的冲动,即使君麻吕可以阻止我……我不想,再增加他的负担。”
而君麻吕,是在他的面前病发的。
不是没有从别人的口中,听说过那有关辉夜一族的遗传病,辉夜大哥那苍白的脸色,他也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但到底是没有亲眼见识过……无论再怎么听说,依旧远不如亲身经历来要让人印象深刻。
君麻吕当时的样子,真的……
和君麻吕认识了这么久,他对对方那一贯隐忍而淡漠的xing格,早已认识颇深。他怎么也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痛苦能让那个xing子冷清沉稳的好友,痛到忍受不住而嘶声惨叫。那时,他那堪比花岗岩也毫不逊色的异化皮肤,居然被其生生抓裂出五道鲜明无比的,血痕,至今迟迟没有恢复。
并且……对方没有发动自己的血迹,而是单纯的只靠那血ròu包裹的五指。
一想到那样的痛楚,将要伴随着君麻吕直到终老,重吾就失去了再次亲眼目睹的勇气……说他胆小也好,他真的,不愿看到那至jiāo好友被病痛折磨的扭曲脸庞。
尤其是,那里有一部分原因,要归咎在他的身上。
遗传病的发作,是依据平日里尸骨脉的使用次数。而每一次为了制止他疯狂杀人的举动,君麻吕都不得不使用自己的血继。
他无法接受,这个朋友以命相抵换来的“自由”……与其看着君麻吕因为自己而日夜饱受病魔附体的噩梦,他宁可,一辈子待在那个被层层铁锁囚困的石屋,永远都不迈出那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