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菀看过去,贾茂正往路边的小孩堆里跑去,听到王熙凤的话,不满的嘟着嘴。那些小孩倒jīng怪,用当地语言和贾茂叽咕了几句,贾茂方才转悲为喜,“那说好了啊,明儿你们到我家来玩,我姐姐从京城带了好些东西来,我请你们一起玩。”然后转头看着王熙凤,“娘,你说可以吗?”
王熙凤笑着点点头,“行!明儿过来玩啊!”
那群孩子早就看到县令夫人牵着一个漂亮的小姐姐,有孩子胆子大,凑到贾茂跟前,“茂哥儿,那就是你姐姐吗?真漂亮!比奇亚家的宝珠姐姐还漂亮!”
贾茂回头看了看贾菀,得意的昂着头,“那是,我姐姐嘛,肯定漂亮!我先回去了,明儿再说啊!”说完和小伙伴们告别,然后蹬蹬蹬回到贾菀身边,牵着姐姐的手,沐浴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眼神中,得意洋洋的回去了。
贾菀见了,努力忍着笑,这样小的孩子,就知道美丑了?
又走了几百米,方才到了富源县府衙,王熙凤和贾菀说道:“你爹日常就在这里了。这几日,他忙着筹备明年chūn耕的事,不得闲,每次都等到天黑才回来,今天你来了,也不知道你爹能不能早些回来。”
绕过府衙,后头便是家眷们居住的内宅了,贾菀留心看去,视线所及之处,别说和贾府比了,恐怕就连赖家都不如,可看到王熙凤等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贾菀心中有些心酸,同样也有些高兴。这里环境虽不如贾家,可胜在人qíng往来简单,也无需和人勾心斗角,看王熙凤稍显丰腴的身材,便知道她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多安心了。
后宅里的下人并不多,也就十来个人,王熙凤径直将贾菀带到离上房最近的东厢房,“这里就是你的屋子了,知道你要来,我早早的就备下了。只是条件有限,到底比不得在府里的时候,委屈你了。再有就是,这里气候比较gān燥,等到夏季呢则cháo湿闷热,你才来,也不知你能不能适应这里的气候,若感觉哪里不舒服,定要和我说啊!”
王熙凤拉着贾菀的手进了东厢房,其他人并没有跟来。贾菀见屋子里的布置和昔日自己和王熙凤住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笑了,“这里妈都住得,难道我就住不得?莫非我比妈还娇贵些吗?妈,你不知道,这次老太太能让我来这里,我高兴的不得了。”
王熙凤红了眼眶,“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随后想起什么,擦gān了眼泪,“对了,咱们这里下人不多,你爹虽是县令,但在这里,小小的县令也算不上什么。所以啊,府里的那些老人我一个没留,就怕他们自矜自傲,平白得罪人。如今伺候的都是路上买的。你买的那对母女我看着还不错,就让她们伺候你,我再让我身边的金芳来伺候你。她是当地人,人虽活泛了些,但胜在聪明机灵,有她跟着你,我也放心。到底一切比不得从前,委屈你了。”
这已经是王熙凤第二次说委屈的话了,且说的十分真诚,贾菀知道,她是真心觉得委屈了自己,便将头靠在王熙凤怀里,双手抱着王熙凤的腰,“哪里就委屈了?茂哥儿从小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他都不委屈,我如何就委屈了。爹妈和弟弟妹妹能过得日子,我自然也能过。妈放心吧!能和爹妈团聚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王熙凤笑了,抚摸着贾菀的头发,“我的儿,难为你看的如此透彻。你娘我,也是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如今虽比不上在府里的日子,可却是你娘我过得最舒心的日子。现在你也来了,我真的没什么遗憾了。”王熙凤淡淡的笑了。
才开始的那一年,王熙凤心中还是有很多不忿的,初来乍到的陌生,无法融入当地生活的焦躁,由奢入俭的不适应,让王熙凤心中很是焦躁,为何自己和夫君要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受苦受罪?为何自己要顾及什么家族不能复仇?为何自己的好姑姑做尽了坏事还能高chuáng软枕,仆从鬟绕的过日子?
可是后来,这样的不忿渐渐没有了,或许是共患难的原因吧,贾琏和她的感qíng越来越好,也渐渐融入了当地的生活,等后来生了个茂哥儿,王熙凤心中的不忿已经消失了大半,唯一牵挂的就是远在京城的巧儿了。
再后来,听到元妃被贬、薨逝的消息后,王熙凤心中仅存的那丝不忿也没有了。自己如今有儿有女,虽日子贫寒了些,可夫妻恩爱,生活美满。而自己那位好姑姑呢,夫妻离心,长子早亡,最大的依仗——贤德妃也没了,只剩下了个贾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