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怎样?女子又怎样?”
“身为男子,世界广大,志向高远。不为小节小事所动,如遇逆境,隐忍一时,等待时机,然后一飞冲天!隐忍压抑,本就是为了更大的志向。可是身为女子,世界便在一个小院子里,不过是先在娘家的院子里,出嫁后又去了夫家的院子里。一生要面对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一生要做的也就是那么几件事。日复一日,经年如此,自己却还不知道要让自己快活常乐,把什么都看得太淡。哪怕有几个特别的爱好也好,衣裳首饰,花鸟鱼虫,诗词歌赋。可她竟不把这些常事放在心上,无一特别,无一偏好。只做那让人挑不出错来的事。要知道她不是垂垂老朽,只是个孩子。这人一生中哪有不犯错的,哪有从一开始就心如止水的?无爱无怖,也就无喜无乐。若没有真心,只持守一个“礼”字,又如何能获得别人的真心相待?笑时不喜,哭时不悲,将世事人心看得太通透,纵然富贵荣华一生,也不过是烧心度日,一生虚度。”
“这……这xing子可还扭得过来么?”
李先生摇摇头,“这xing子都是天生的。你这一双儿女都养于你们夫妻膝下,xing子却截然不同。薛家多有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可蟠儿却能坚持自己,不沾染一点半点。你那女儿养于深闺,父母宠爱,家境优渥,本该无忧无虑,却自己养成了那样的xingqíng。也罢了,富贵荣华,平安一生,便是她想要的吧。她求仁得仁,即便无真qíng真爱,想必她也是乐意的。”
第50章
“李先生”,薛父一脸喜悦的说,“我原本以为蟠儿不通俗务,才让他试着管家里的田产家务。没想到他竟十分能gān,只凭着积年的账册和收益,就知道有多少亩地,多少良田,多少中田,多少劣田。亩产如何,米价如何,收入该如何。丰年如何,荒年又如何,他全部一清二楚,分毫不差。这一下子就镇住了家里的那些老管事。他又把田产分成出产相当的几块,分给几个管事去管。说是他们jiāo上来银子的数目与他计算的相差一点儿,可以算是损耗。若是差得多了,就要把他们送官查办。查出问题来,就拿他们自己的资产垫付。若没问题,也要免了管事职位,因为他太无能。若是他们田里的出产特别好,卖的价钱也高,那多出来的钱就归他们自己。但是对佃农的田租子,不能长一分一毫,所有的租赁合约都由他手中所出,亦不能改动一分一毫。若是这些管事欺压良民,就报官后直接打死,一家子也甭想赎身放出府去,直接赶到庄子上gān最苦的活。”
李先生一边听一边点头,“嗯,租赁的合约都在他手中,即便那些管事的欺压佃农,也与薛府无关,将来也说得清楚。允许他们有甜头,却又严厉的处置办事不利的人,这宽慈相济也算不错。而他什么也不需cao心,只在府里坐等着收银子,甚是会偷懒。不过初次办事就能想出利人利己的办法,也算是不错了。想必那些管事的也在计算,种什么怎么卖才能更赚钱吧,倒是要比从前负责许多。”
“正是如此,我因想看看他的本事,便什么也没提前教他,只看看他打算怎么办。没想到他做的倒是让我分外合意,从此后也省事许多了。这田地和生意不一样,无论丰年荒年,都是有个定数的。见他如此jīng明,我也就放心了。”
李先生摇摇头,“我说他心xing淳厚,你便当他是傻子吗?办具体的事物,哪怕再繁杂琐碎,蟠儿也不在话下。他缺的是对人心的把握,他没见过真正的恶人小人,便不会信世间还有那样的人。就像做官,比如作一县令,他固然能把一县管理的井井有条,让百姓满意。可是对上官如何?对县城的土豪劣绅又如何?固然不能徇私枉法,贪酷舞弊。可也不能太直,太直这官就做不久。要学会圆滑应对,他还差得远。蟠儿似乎天生就是个直来直去的xing子,有无数方法可以达到目的,他却必然会选最方便直接的那个,而不喜欢拐着弯走路。好在做事还算周全,即便犯小人也不会轻易让人拿捏住。”
“实在不行便算了吧,不去考进士了,有个举人的功名也算是不错了”,薛父皱着眉头道,“要不他当一日的官,我就得心惊胆战一日,生怕他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引来大祸事。”
李先生倒笑了,“明明是你小时候教他要做官的,蟠儿本来就有点儿榆木脑袋一根筋。自从应了你,就把做官当成他平生之志了。你现在要他改也晚了。总得让他去试试吧,试试才知道行不行的。再说了,我这还不是没教完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