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一天。
“我要结婚了,对方是个可靠的男人。”少女面带微笑,蹲在供奉着山神的石座前,桃花的和服包裹着曼妙的姿态,声音就像是不远处森林下的微风。
柔美的女xing,一直保持着微笑的神qíng。
“啊,是吗。”山神依旧温柔的看着她,同样蹲在石座旁,注视着对面只有两尺距离的少女,祝福的神qíng隐隐带着寞落,却更多的是温柔。
即便知道少女听不到他的声音,山神依旧温柔的回应着。
那姿态,莫名的悲伤。
“愚蠢。”浅粉色碎发的男人哼笑一声,绾色的眼眸在树下的yīn影中显得暗沉而郁结。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或许吧……”神色一直温柔得宛如云朵般的山神依旧微笑着,隐隐带着些说不出的温柔,只是那温柔却令人心口微滞。
无望的爱qíng,连相见也做不到的爱qíng。
直到又过了一个二十六年,山中从未有妖怪出去过,外面的战争与解放,他们一无所知。
然而,那个少女从最美好的年华已经是如今的垂垂老矣,身体的衰老让她再也负担不起长时间的路途攀爬。
而被困在山间的山神因为山中禁令而不能去看那个女人最后一眼。
“森白,请……”山神悲切的站在树下,“请帮帮我,森白。请你帮帮我。”他这样乞求着,静静的站在树下,只是那样悲伤的看着作为妖怪而一直年轻着模样的森白。
范浩然看着同样没有丝毫改变的山神,依旧是三十来岁的温润。他注视山神片刻。
“好。”
即便是没有这一半的人类血统,山中的禁令对于他来说也同样犹如无物。他没有遮掩容貌,茶白色的和服与一齿木屐,轻灵若风的行走在山间,从压制着众妖怪与神灵的神门走出。
妖怪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要找到那个女人并不困难。
“他不能离开山脉,托我前来送你一程。”浅粉色碎发的男xing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容貌,惊艳得让在座的儿女们瞪大了眼睛。
“是吗。”chuáng榻上的老妇人露出不属于这个暮年的幸福笑容,“我一直知道,他的温柔,我一直知道。”
“他也同你一样。”最终,范浩然轻轻的开口,“他一直看着你,回应你。因为不被允许亲口让你听到而托我前来。”他郑重的转jiāo那些话。
在幸福的实感中,那个曾经的少女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满是皱纹的嘴唇依稀还能看见当年的笑容。
而了却了此事,范浩然提着酒走了过去。山神在听到了他的转达之后不曾表露出丝毫的悲伤,只是微笑着饮酒,一杯又一杯,仿佛永不会醉。
而就是在这不久后的时光,不知究竟是多少年以后,对于妖怪来说也仅仅只是瞬间。
范浩然忽然在那一瞬间醒来。
“来了。”他感觉到了主角的气息。
然后便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被包裹着的幼儿,奄奄一息的被放在了森林的外围。
因为是初冬,糙业上已经落下了一层白霜。那小小的ròu团被冻僵了,脸色是青紫模样,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白色的软毛耷拉在小脑袋上分外的可爱,但是那个身躯却逐渐在死去。
范浩然立刻上前将那一小团抱在怀中,为他抵挡初冬的刺骨寒风。但是他是妖怪,没有体温的妖怪。
“帮我救救他。”他对那个已经很少有人来供奉的山神说。
山神放下酒盏,在查看了孩子的qíng况后不得不开口:“他的身躯已经留不下了,倘若要让他活着,他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碰触人类,人类的气会让他消失,他甚至在最后会成为不能碰触人类的妖怪。”山神怜悯的而看着这个将要死去的孩子,终究还是心软的不愿看见这样的生命在他眼前逝去。
范浩然封死自己体内的人类的血脉,即便是不能出山也没有关系,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
抱着怀里小小的软软的孩子,有着动人的沉寂的绾色眼眸的男人轻轻的哼着歌,腰间悬挂着长刀,悠然的行走在山间。
“银呐,要快点长大啊。”他像所有养育着自己孩子的父亲那样,却比世间任何父亲都要包容温柔,注视着小小的婴儿,“我会保护银的,不要担心。即便是喜欢上了人类的少女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