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闻言汉尼拔灰败的脸上闪过绝望,连忙紧跟了医生出去。
病chuáng上的莉莉安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盼望着死亡的来临。
太痛苦了,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和设施比现在差太多,就算是现在截止双腿也是个大手术。手术的麻醉药效过后,她无时无刻不在疼痛的折磨下。伤口刀割似的痛,时而奇痒难耐,发烧浑身酸痛,甚至大小便失禁,躺在chuáng上跟废人一样,全部要靠汉尼拔来照顾。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她备感屈rǔ绝望,活着的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忽然,她听到外面走廊上有人的哀声乞求,“求求你、医生、救救我妹妹!”
“抗生素那么珍贵,她没有求生的意志的话,给她都是làng费,”那个医生语气无奈和怜悯,带上一丝好意的劝诫,“你有没有想过,失去父母亲人的你们要怎么才能生存下去?带着一个失去腿,几乎瘫痪的妹妹,你会很辛苦……”
“我不怕辛苦!”小小的男孩大声反驳着,声音带颤,语气无比坚定,“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不能再失去妹妹!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紧接着,又响起他的苦苦哀求,和额头用力砸在水泥地板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求求你!”
一遍一遍,仿佛对方不答应就可以一直磕下去。
良久之后,男人叹了口气,“我只会给她打最后一支抗生素,这也是我能挪出来的极限了。能不能活下去,还是要靠她自己。”
后面两人似乎说了什么,莉莉安已经没有注意去听了。
她闭上眼,任眼泪肆nüè,顺着鬓角滑落,打湿了枕头。
汉尼拔,本应该衣食无忧地生活在莱克特堡中,长大后继承父亲的爵位,成为当地人人敬仰尊重的伯爵。
本该是尊贵的人上人,却沦落到跪地磕头求人的地步……
她向来把梦境当做一场游戏,不在乎他人死活,随心所yù肆意妄为。
可是就算是游戏,有的东西也是亲身体验、刻骨铭心的。
比如爱与被爱。
被单下的小手渐渐握紧,仿佛昭示主人下定了某种决心。
“莉莉安,”汉尼拔慢慢走进来,故意拨弄头发好遮挡住额上的青肿,面对着妹妹时他从不显示任何遭遇到的委屈。
他脸上带着欣喜的笑,走到chuáng边用那双属于孩童的手,亲昵抚摸莉莉安的额头,“没事了,你会好起来的。活下去好不好,哥哥说过要带你回家的,还要像以前一样带你在湖边玩耍……”
“好。”莉莉安忽然睁开眼,仿佛被水洗过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倒映着汉尼拔呆愣的脸。
汉尼拔猝不及防之下完全愣住了,这样的话他每天都要说很多遍,好诱哄莉莉安不要放弃治疗。可她从来没有答应过。
他开心的笑起来,眼里含着泪,握着莉莉安的手重重点头,“说好了的。”他知道妹妹答应过的事qíng从来没有反悔过。
躺在病chuáng上的莉莉安虚弱地朝他露出笑脸,小指勾了勾。
汉尼拔破涕为笑,两人手指相勾,许下牢不可破的承诺--
“约定好了。”
“嗯。”
如果这是他的愿望,那么她可以为了他活下去。
纵使前路坎坷布满荆棘,是可以想见的痛苦折磨。
她不会退缩,直到……她成了累赘,阻挠他继续前行的时候。
第21章少年的烦恼4
八年后。人民孤儿院(原莱克特堡)。
二战已经结束多年,苏联占领了立陶宛,原本的莱克特堡被政府划为公共辖区,建了一所孤儿院,表面上收养因战争失去亲人、流离失所的孩子;实际采取军事化管理措施,对这些立陶宛人进行政治洗脑。
“伟大的斯大林元帅、拯救我们于水火、给予信仰……”
又到了吃饭时间,统一身着单调灰色服装的少男少女们立在长桌前,齐声合唱对当时苏联领导人的赞歌。
年青的教官收执教鞭穿梭在其中,目光凌厉地扫过每一个人,忽然,他发现了有一人并没有跟着合唱!
“你,起来!”教官一指汉尼拔,17岁的少年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冷漠yīn鸷,他面无表qíng站起来,身材瘦削,个子比教官还高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