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狰狞之色一闪而过,我轻轻松松的开口道:“伯父,您恐怕不知道,婉清是个心狠的人。对别人心狠,对自己更心狠。若是不想做的事,宁可死了,也是不会做的。而且呢,我敢说,您的事qíng在这世上,只有婉清一人知道,连那白衣女子也并不知道您的身份。若是婉清死了,您可就永远也别想看看您的儿子了。”
时间在他的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他脸上的神色忽然放松了,沙哑道:“既然我有儿子,为何不让我享受天伦之乐?我可以发誓不再与段氏为难,可你为何qiáng迫我去出家呢?这是一个晚辈该做的事吗?”
倒拿我的话来堵我的嘴,我微微笑道:“伯父说的有道理。可是伯父应当知道,那白衣女子在委身于伯父前,就是嫁了人的。她烈xing如火,这些年为了儿子,可以好好的活着。可是您若是出现在她面前,以她的xing子,定然会羞愧自尽。”
段延庆的脸白了白,“那她为何要与我…”
我叹了口气,“我说过了,那女子烈xing如火,原是她丈夫负心于她。她气愤已极,一时冲动,才……”,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可是她仍然未对她丈夫忘qíng,您若是出现在她面前,她很可能会自杀以保全儿子和自己的名誉。”
他神色颓丧,再没有说话。
我微微笑道:“再说你的儿子,是一个至纯至孝至仁至义的人。您说,他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怎么样?他喜爱读书,jīng通佛理,最不喜欢打打杀杀。您说,他若是知道了您这些年的作为,又会怎么样?”
“他…很好么?”
我点点头,微微一笑,“他很好,从小锦衣玉食,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却不是纨绔子弟。心地善良,事长辈至孝,对朋友至义。就是读书读多了,难免有点迂。而且他很有女人缘,将来可能会妻妾成群。”
听到这里,段延庆的脸上似乎也有了一些笑意。
我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除了他们两人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您自己了。咱们段氏数百年清誉,纵然有几个心思不正的子孙,可从没有一人有这恶贯满盈的大名。这皇位本该是伯父的,可是伯父瞧瞧自己,再想想这些年所做的事。伯父觉得,自己当真可以坐这个皇位吗?”
段延庆满脸灰败,却仍然口硬道:“段正明,段正淳那两个虚伪的…”
我打断他的话,“当今圣上,皇位是继承自上明帝,与您有何恩怨?而上明帝,更是为您父亲上德帝报仇之人,原是您的恩人而不是仇人。况且他无心帝位,早已出家为僧。您的仇人该是杨义贞,又关当今圣上什么事?莫非是您找不到仇人,迁怒于他人么?”
“可是,这帝位本该是我的…”
“帝位是段家先祖留下来,代代传承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我冷厉道,“当今圣上贤明,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而你呢,恶贯满盈,天下人都知道你的恶名。你做皇帝?你知道怎么做皇帝吗?这皇位你做的稳吗?大臣服你吗?天下百姓忠你吗?是不是有人不服,百姓不忠,你就用你过去的方法,一刀杀了了事?是不是要把段氏的基业全部都毁了,你才安心,才有面目去地下见列祖列宗?”
和他说话以来,我一直用敬语,和气平淡的说话。第一次这么冷厉喝斥,倒把他吓了一跳。面色由白转青,又青转灰,又会转黑,变幻不定。我也不说话,由得他慢慢考虑。
直到他面色平静下来,我才继续开口,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天龙寺是皇家寺院,历代退位的皇帝都去那里入寺为僧,伯父去那里出家,也不会rǔ没了身份。而且…还能赎一赎伯父以前犯下的恶业,将来也有面目去见咱们段家的列祖列宗。”
他起身,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来回的慢慢的踱步,忽然停下来,抬头问我:“我号称是四大恶人之首,这些年所作所为的确是恶贯满盈。皇帝他真能容我进天龙寺出家?”
已经被我说动了,我心下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伯父是延庆太子,段氏族人,而且佛家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圣上若是容不得伯父,那伯父和婉清的约定可以作废。”
他又想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你让我以什么立誓?”
“就以你儿子的xing命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