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听得这话,珍珠却是彻底沉默了。不多会儿,原本只是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了地面上,溅起了丁点尘土。
这下,容嬷嬷却是不耐烦了,直接起身yù离开,却被珍珠伸手死死的拽住了衣摆。容嬷嬷冷冷的道:“说,或者滚。”
珍珠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贝齿狠狠的咬住嘴唇似在思量些甚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仿佛做出了重大决定一般,咬牙道:“嬷嬷,我知晓我太异想天开了。可我能保证,我绝不曾对大房有任何恶意,也不会伤害到大房任何一人。甚至我还可以发誓,只要有我在,甭管是老太太还是二太太,都绝不会再寻大房的麻烦。从今往后,大太太和您定能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
“说的就好像她们有法子寻主子麻烦似的。”容嬷嬷冷笑道。
“嬷嬷……”珍珠猛地心头一颤,就在方才容嬷嬷说那句话时,有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冷不丁的窜上了她的心头。仔细回想了一番,珍珠可以确定,往常容嬷嬷一直是唤那拉淑娴为太太或是大太太的,也不知晓是从甚么时候开始,却改口称起了主子。当然,若单是称呼的话,那问题不大。然而在某些时候,尤其是提到贾母时,这样的称呼却格外的耐人寻味。
譬如说,老太太有这个能耐寻主子麻烦吗?
——说句诛心的话,容嬷嬷这话里提到的主子,究竟仅仅指的是她的主子,还是包括贾母在内所有人的主子?
莫名的,珍珠就是觉得这不是自己多心,实在是因为容嬷嬷说话的语气是那般的傲然于世,就仿佛那拉淑娴是天底下所有人的主子,甚至还有一种超然物外高高在上的骇人气势。
“你那点儿小心思,也别在我跟前卖弄了。”不等珍珠想通透,就听得容嬷嬷用命令的口吻低声冷笑道,“左右闲着也是闲着,你回去让老太太闹腾起来。记得,越卖力越好,主子想看戏!”
又来了。
珍珠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再度肯定了自己方才那番想法。不过,想法是一回事儿,表现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珍珠只连连称是,旋即便转身飞快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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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
贾赦离家已有三天时间了,好在这次他并不是往直隶去,而是去京城郊外的慕枫书院。自然,他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张家老太爷差遣的gān了白工。自从几个月前,他为了给蠢弟弟摆平麻烦,不得不答应了张家老太爷的卖身条款,之后就几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哪怕他清楚的知晓,张家老太爷绝对不会弄死他,可以往那舒心悠哉的日子却是一去不复返了。
若单单如此倒也罢了,左右也就一年工夫,咬咬牙就捱过去了。可偏生这事儿还不能对外人道来,弄得贾赦每次离开荣国府都要寻个蹩脚的借口。这一次两次的倒是无妨,次数一多,就算蠢如贾母也不由的起了疑心。
好在,贾母绝不可能疑心到张家老太爷头上,她琢磨来琢磨去,一口咬定贾赦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不老老实实搁府里头待着,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定是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对于贾母的想法,贾赦不说心知肚明,到底还是猜到了几分。可他也没旁的法子,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好在慕枫书院离得不算太远,算上办事的时间,来回也就三天工夫。
这不,终于在这日傍晚时分,贾赦风尘仆仆的回到了荣国府里。
结果还不等贾赦进的内院,就被人拦了下来。
“老爷您可回来了,您要替奴家做主呢!”玻璃已经等了有小半天了,这还是容嬷嬷偶然发了善心,特地告知她贾赦归家的时间。要不然,她要是跟先前那般,一守就是两天两夜的,估计就可以直接收尸了。可饶是如此,等了这小半天,玻璃还是有些受不住了,这才一见到贾赦就扑倒在他脚边,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见状,贾赦愣是在大冬日里bī出了一头的冷汗。
“赶紧的,哪儿凉快待哪儿去,老爷我正忙着呢,没空应酬你。”贾赦一脸的不耐烦,这也难怪了,任谁在大冷天里赶路,也不可能有好脸色的,哪怕他一直住在马车里,也被冻了个半死,这会儿他只想赶紧回荣禧堂,媳妇儿子热炕头。
玻璃的脸都快绿了,脖颈更是彻底僵硬住了。
虽说她名义上早就是贾赦的通房丫鬟了,可因着先前她病了许久,好不容易养好了又耽搁了一段时日后,才再度被调回了荣禧堂里。偏那会儿贾赦已经被张家老太爷使唤的团团转,几乎就没有闲下来的工夫。哪怕偶尔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休息时间,贾赦也宁愿搂着媳妇儿摸她的大肚子,再不然就是捉弄琏哥儿,竟是一次都没唤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