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走到外头穿堂里,琥珀就恨恨的剜了赵姨娘一眼:“真是我的好姐姐,你这是想死也要拖我下去垫底罢?哼,从今往后别再同我谈往昔的姐妹qíng分了,咱们恩断义绝!”
赵姨娘面上仅有的血色,因着琥珀这句话被彻底抽空。其实,她何尝不知晓自己方才那些话是逾越了呢?可她又能怎么办?站在她的立场上,又摊上这么一副破败身子骨,她除了牢牢抓住女儿不放外,还能有旁的法子吗?但凡有其他的可能xing,她都不会这般豁得出去。可惜的是,她本人为了后半辈子的生活愿意豁出去一切赌上那么一次,可琥珀却完全没有必要陪着她瞎折腾。
眼睁睁的看着多年的好姐妹琥珀愤恨的转身离去,赵姨娘只目光呆滞的立在穿堂里,好半响才脚步蹒跚的离开了荣禧堂。
从荣禧堂到梨香院,路程说短不短说长不长,若是搁在往日里,以赵姨娘的脚程怕是没一会儿就到了,可今个儿她心里头搁着事儿,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愣是花费了比往日里多一倍的时间才堪堪到了梨香院门口。
因着贾政对赵姨娘还算宠爱,故而路过的丫鬟婆子见了她也会笑着点头唤一声。素日里,见着这些人,赵姨娘即便心里头再怎么不痛快,都会满面笑容的的回一声,可今个儿她是真的没有心思那么做了,只无视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到了正堂旁的暖阁里。
大冬天的,王夫人除了晨昏定省之外,旁的时间基本上都待在暖阁里,哪怕她好说歹说揽了一些管家的事儿,也多半都是管事嬷嬷来她屋里回话的,并不需要她亲自出面跑腿儿。因此,赵姨娘很容易的就见到了王夫人,她要趁着勇气尚未完全消耗光之前,咬牙说出自己的恳请。
然而,跟万事淡定的那拉淑娴不同,王夫人原就是个爆炭xing子,虽因着近几年发生的事儿消停了不少,可遇到难以忍受的事qíng时,还是难免会爆发出来。
“你说甚么?!你既敢跑到大太太跟前,说要讨回迎姐儿?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竟连这般不讲qíng面不通礼数的事qíng都做得出来,先前的规矩都白学了!哼,原是看在你在老太太跟前伺候过,才厚待了你几分,若早知晓你这般的不知好歹,合该好生教训你一番,免得你回头闯下弥天大祸!!”
王夫人气疯了,随手抄起小几上的茶盏,不管不顾的丢了过去。好在王夫人的准头不行,茶盏倒是摔了过去,却仅仅是摔到了赵姨娘跟前的厚羊毛毯子上,滴溜溜的滚了两圈后,便停了下来。而赵姨娘虽被四溅的茶水弄湿了衣摆,却并未受伤。
“太太,太太!求您了,太太!您就看在我已经坏了身子骨的份上,把姐儿要回来罢!大太太说了,倘若您亲自过去讨要的话,她定是愿意还的。太太,奴婢求您了,求求您大发慈悲,您是好人,您……”
“你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王夫人寒着脸,yīn测测的道。
甭管素日里王夫人是看那拉淑娴不顺眼,亦或是想同那拉淑娴较劲,因着她俩是妯娌,即便真有甚么矛盾,其实也没太大关系。这牙齿尚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嫡亲姐妹还会闹口角呢,妯娌之间纵是有些许摩擦,也实属寻常。王夫人当然清楚,但凡她亲口跟那拉淑娴讨厌迎姐儿,后者绝没有不给的道理,可问题是,她为何非要去讨?
区区一个庶女罢,原就不曾被她放在眼里,既然那拉淑娴喜欢,送也就送了,甭管是过继也好收养也罢,王夫人都是乐见其成的。一来,她跟前少了个碍眼的,赵姨娘也少了个邀宠的筹码。二来,jiāo好了那拉淑娴,同时也多少弥补了当年破损的关系。可她万万没想到,赵姨娘竟会这般的不知好歹。
“蠢货!你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你知不知晓你到底gān了甚么事儿?她是甚么身份,你又是甚么身份?莫说大房并未明着提出过继,就算真的开口了,那也是迎姐儿的福气!一个庶女罢了,真当自己是金子做的?她既愿意搁在跟前教养着,哪怕并不过继,有这么一层身份上,将来迎姐儿要寻人家,也能抬高一个档次!还有,庶女的嫁妆都是从公中出的,薄薄的一份罢了,别说我了,只怕连你这个在老太太跟前伺候了十来年的大丫鬟都看不上眼罢?你是指望我这个当嫡母的帮迎姐儿出那份嫁妆吗?我今个儿就明确的告诉你,做你的chūn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