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事。”贾敏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旋即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是因着出嫁前那几年始终都郁结于心,以至于之后哪怕出嫁了,贾敏的xing子也改不过来了。当然,她原就不是甚么活泼的xing子,小时候是身子骨不好,想闹想淘气都没法子,等她大了一些则是懂事明理了,自不会再闹腾。再往后,把她放在心坎里疼爱的荣国公贾代善没了,她更是陷入了低谷之中,再也不曾走出。
一个时辰后,宁荣街到了。
因着下雪的缘故,时间没法估算,贾敏便没让人提前通知。不过,马车都已经到了宁荣街了,自有人打马上前,向荣国府通禀。只不过,到了街口才发觉,整条宁荣街都被堵了个满满当当。
“真的要开祠堂?天!”
“甚么真的假的!半个时辰前,祠堂就已经开了。啧啧,也是真狠心,亲生的骨ròu竟要逐出家门。”
“该!让他往日里嚣张跋扈,真以为是独一个儿子,他老子就拿他没辙儿。”
“可不是吗?这下可好了,贾家长房长子嫡孙的珍大爷哟,居然要被除名了!”
“哈哈哈……大过年的看好戏哟!”
甭管在何时何地,总会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况且,虽说从族谱上除名于当事人而言是一件极为丢人现眼的事儿,可总的来说,倒也不算是不可言之事。故而,甭管是贾氏一族的旁支,还有依附于宁荣二府生存的小家族,或者gān脆就是纯粹吃饱了撑着没事儿gān的人,都聚在了宁荣街上,说啥的都有,就是没人同qíng那个不幸被亲老子逐出家门的珍大爷。
还真别说,这年头富有同qíng心的人确实挺少的,况且这得是多么同qíng心泛滥之人,才会同qíng那货?
“能绕道儿过去吗?”箬竹急了,尤其是外头闲汉的话不断的传入了马车里,她眼看着贾敏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忙不迭的向前头的马车夫催促着。
马车夫很是无奈,他倒是想绕道儿,问题是就这么点工夫,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赶过来,以至于前头无去处,后头无退路,整辆马车都被堵在了人群之中。
万幸的是,仿佛事qíng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待又过了一刻钟,人群渐渐的散去了,而随着前头的人慢慢涌向了街口,他们这几辆马车上的人也因此得以听到了最终的结果。
结果就是,宁国府大爷贾珍被除名,不得继承爵位、家产,甚至连一文钱都不曾带走,只得一个据说是贾珍素日里最宠爱的小妾。
看热闹的人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眼瞅着就要翻过年了,居然还有这种年度大戏可看,总算是过年有了个十足的话题。尤其是贾珍与那爱妾双宿双栖的美好爱qíng故事……
“他是不是傻啊?”
“那不叫傻,那叫傻得没边际了!”
“为了一个女人,这不要嫡妻倒还罢了,亲爹亲娘亲生儿子全都不要了,连爵位家产都舍弃了,这人脑子里进水罢?”
“何止进了水,简直就是吃多了屎,满脑子里全都是屎!”
“哈哈哈哈!老张你嘴太毒了,不过我信你的话!”
……
贾敏坐在缓缓移动的马车上,满脸的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道:“珍哥儿被除名?这、这怎么可能呢?敬大哥哥只他独一个儿子,又怎么舍得将他除名?”
箬竹见贾敏额间直冒冷汗,忙不迭拿着被炉子烘得温热的帕子替她拭汗,心疼不已的道:“太太您莫急,这不过是街面上的闲汉胡说八道,等咱们进了府里,再去问问详qíng。也许没那么夸张呢?也许……这当老子的训斥儿子是常有的事儿,您以往不也说,赦大老爷没少被荣公打骂吗?”
“打骂是一回事儿,除名那是另一回事儿!”贾敏已经彻底愣住了,只下意识的开口道,“贾家到底出了甚么事儿,竟是严重要除名这种地步?珍哥儿是长房的嫡子,唯一的嫡子呢!”
宁国府是整个贾氏一族的长房,也是族长一房,承担着整个氏族的名声、命脉。这若是旁支出了甚么问题,完全不会动摇根基,然而若是身为长房的宁国府出了问题,只怕整个贾氏一族都讨不了好。
幸而,没片刻工夫,荣国府就到了,随行的小厮叫开了门,赖管家匆匆赶了出来,见前头第一辆马车上下来的是贾敏的陪嫁嬷嬷,忙不迭的让人开了侧门,先让马车驶了进来,又让人唤软轿,以及派人通知荣庆堂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