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政二老爷还不止这个意思呢,这是拿咱们当已经卖了身的家生子罢?”
“我更好奇的是,甚么叫做奉了圣旨前来教导你?这可真有意思,政二老爷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不过就是咱们家里长辈甩不脱的狗皮膏药,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还圣旨呢!拿出来我瞧瞧。”
贾政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他原就不是那等擅长口舌之争的人,方才也只是一时气愤,这才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这会儿见先生们动了真火,他不由得心头发虚,却仍qiáng撑着一口气道:“不管怎么说,如今书房里的学生愈发多了,这又是何道理?”
何道理?那还是因着卖荣国府的面子?
莫说是三位先生被贾政这番话弄得无言以对,连一旁原正打算离去的贾珍也不敢置信的望了贾政一眼。说白了,他才不稀罕来荣国府念书,可贾政这话却太不给人留qíng面了,弄得他这个贾氏一族的长房嫡子尴尬万分,就好似硬扒着上来占便宜似的。不过,因着辈分缘故,贾珍并未当场说甚么,仍脚步不停歇的往外走去,却将这事儿记在了心头,打算回到宁国府后,好生跟自家老爹学一学。
而珠哥儿和琏哥儿则被这意外的qíng况给惊了一下,尤其是珠哥儿,眼见自己的爹和先生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僵硬,小小的脸庞上当下便出现了惊恐万状的神qíng。
这时,容嬷嬷伸手将同样面露惊容的琏哥儿抱在了怀里,冷冷的看向贾政,嗤笑一声:“真不知晓究竟是谁恬不知耻的留在这里碍事儿。先前三位老先生愿意收某人为入室弟子,却是我家主子舔着脸回娘家求爷爷告奶奶的央来的。某人白捡了便宜不说,这会儿倒是嫌弃上了,既这般嫌弃,倒是自个儿去求名师呢。有些人呐,就是这般给脸不要脸。”
“放肆!!”
贾政原就被三位先生的话弄得尴尬不已,猛地脱口而出的话,在事后想想又颇觉得后悔,这档口,容嬷嬷还不给面子的顶撞了他,这让贾政如何能接受?
容嬷嬷才不会惧怕贾政的怒吼,只是她怀里的琏哥儿年岁尚幼,冷不丁的被唬了一大跳,当下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下子,容嬷嬷却是顾不上数落贾政了,忙让开几步,低头哄着琏哥儿。不曾想,容嬷嬷倒是退让了,贾政却怎么也不甘心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将我放在眼里,当初既已说好的收我为徒,如今竟是随随便便的拿几个晚辈搪塞我。这也罢了,左右我已有了官职,做学问也不过是件雅事儿,可几岁的小毛孩子来了,一无是处的窝囊废也跟了,如今连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的老妈子都敢当着我的面叫嚣!”贾政越说越来气,尤其是当珠哥儿跟着琏哥儿一道儿哭起来时,他却是更受不住了,只猛地转身向着珠哥儿怒吼一声,“闭嘴!谁让你哭的!再哭我打死你!”
珠哥儿哭声一顿,面上的血色一下子就被抽空了,连嘴唇都隐隐有些发青,足足懵了半响后,才如同山洪bào发一般,嗷的一声嚎啕大哭。
随着珠哥儿的哭声再起,贾政一个箭步上前,将珠哥儿拦腰抱住,蒲扇大的巴掌狠狠的落在了珠哥儿的屁股蛋儿上。
可怜珠哥儿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先是受到了惊吓,后又被狠狠的责罚,哭声完全止不住,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书房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只除了先前就一溜烟儿跑掉了的贾珍,其他的人都顶着一脸懵了的神qíng,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贾政一下又一下,几乎是下死手打珠哥儿。
“琏儿!!”
忽的,院子里冲进来一人,几乎眨眼间就从院子里到了书房内,不是旁人正是瞅着时间到了,特地来接琏哥儿的贾赦。
贾赦一进书房就看到了正在死命的责打珠哥儿的贾政,微微一愣后,忙走到抱着琏哥儿的容嬷嬷身旁,一面低头细看琏哥儿,一面不由的问道:“这是怎的了?琏儿哭鼻子了?”
“政二老爷打儿子,把琏哥儿吓到了。”容嬷嬷掐头去尾的回道。
这话一出,贾赦当即黑了脸,也没伸手接过琏哥儿,而是直接转身大步向前,劈手从贾政手里抢过了珠哥儿,破口大骂道:“贾政你个混账东西!好端端的打孩子作甚?当初你不学好,一篇策论背一个月时,爹也没打你,你凭甚就打你儿子?就算他功课不好,你不能好好教他吗?他才四岁,四岁啊!你脑子给驴踢了是不是?真要是打出个好歹来,你就算一头撞死,也弥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