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姨娘瘫倒在地,面上一片绝望。
……
不同的人,在面对绝境时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小赵姨娘原不是甚么狠毒的人,可她却是真的年岁不大,经历的事qíng也不多,加之回到房里后看到已经彻底烧糊涂的环哥儿时,她整个人都魔障了。
这一魔障,就闹出了事端来。
至当天半夜里,姨娘们所住的偏院里,比宝玉小了半岁,比探姐儿多了几个月的瑾哥儿、玎哥儿、珥哥儿一个不落的全病倒了。
还是一般无二的病症。
当然,这并非投毒,不过也与投毒无异了。小赵姨娘趁着夜半三更,将沾染了环哥儿所吐秽物的小衣裳剪成布条,分别硬塞到了其他三个哥儿嘴里。也是姨娘们大意了,再一个,之前的相安无事麻痹了她们,以至于竟让小赵姨娘这般轻易的得了手。
小孩子原就体弱,哪怕其他三个庶出哥儿年岁又长了些,可到底还是孩子。原本都是养得很jīng细的,冷不丁的沾了秽物,竟是病来如山倒。等天明之后,大夫匆匆赶来,三个哥儿一个不落的都烧了起来。
三位姨娘哪怕并不知晓实qíng,见哥儿们都如此模样,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等王夫人匆匆赶到姨娘所居的偏院时,如花似玉的姨娘们已经打作了一团,各个都犹如泼妇一般。
王夫人险些被气了个倒仰。
惩罚是肯定会有的,可在这之前,却还得想法子将哥儿们医治好。这要是病得只是环哥儿,哪怕真的没了,对于贾政来说,也不过是有些可惜,算不上伤筋动骨。可如今,一连四个哥儿都病了,哪怕全都是庶子,这心里也是生疼生疼的。不得已,贾政求上了贾赦。
贾赦:“……呵呵。”
——我的弟弟是个蠢货。
甭管心里头是如何吐槽的,该请太医还得请。贾赦只是毒舌,又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待请了太医过来,又仔细诊断,琢磨药方,抓药熬药……一整天时间又过去了。
至晚间,姨娘所在的院子里,那可真的是啼哭声一片。
太医的医术自不是寻常太医所能比拟的,问题是,太医最多只能算是神医,他也不是神仙,就算所开的方子很有效果,那也不可能药到病除。
好消息是,哥儿们哭得异常嘹亮,听着就是中气十足。
坏消息是,姨娘们心疼自个儿的孩子,陪着他们一块儿哭。
这三更半夜的,西面那头真的是一片鬼哭láng嚎声。别说近在咫尺的梨香院了,就连离得极远的荣禧堂和荣庆堂都不免跟着遭了秧。
“甚么东西!小孩子哭闹也就罢了,那蠢货连姨娘都管不好吗?传话过去,要是再哭一声,明个儿就唤人牙子过来,老子还不伺候了!!”贾赦怒了,他最多也只能勉qiáng体谅一下病着的孩子们,指望他体谅心疼孩子的姨娘们?做梦还比较快。
索xing贾赦的bào脾气已经闻名于全京城,丫鬟带了他的话过去,没多久,西面那头总算是略静了些。可也仅此而已,孩子们依然断断续续的哭着,间或还有被吓醒的探姐儿的哭闹声,以及隔壁荣庆堂里的宝玉,也是整宿整宿的闹腾。
“淑娴,明个儿你带着二丫头和璟儿回娘家去罢,等这头安生了,我再去接你。”
这旁的人闹腾,贾赦一点儿也不心疼,可自家的孩子因此睡不好的话,他就没法淡然接受了。
琏哥儿和十二倒是还好,一个是心大,一个是胆大,可迎姐儿和璟哥儿却是遭罪了。迎姐儿好歹还大了,多安慰安慰,倒也听得进去。可璟哥儿不过才三岁的孩子,有点儿知事儿了,却远远不到懂事的地步,往往是睡着后冷不丁的被惊醒,回头又迷迷瞪瞪的睡过去,接着再度被惊醒,哪怕他并没有因此哭闹不休,可瞧着他那模样,就让人心疼不已。
那拉淑娴瞧了贾赦一眼,意有所指的道:“看来,姨娘多了也不是甚么好事儿。”
“这还用说?一帮子蠢货!我原道贾政和王氏已经够蠢了,结果倒还真的看错了!那些个姨娘……啊呸,甚么姨娘,明明就是一帮子卖了身的丫鬟,既然连孩子都生了,gān嘛不发卖掉?就算念着qíng分不想发卖,也可以打发到庄子里去。留着这么一大帮子的人待在府里,也不嫌眼睛疼!”
贾赦足足喷了半个时辰,直到外头的哭声渐渐弱了,才jīng疲力尽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