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于王夫人而言,伤心是完全不可能的,她只是快速的思量着,这事儿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好在探chūn本就不是她生的,即便之前养在她膝下,实则也是由奶娘丫鬟照顾着的,如今更是被送到了贾母跟前,即便真有影响,问题也不大。
这般想着,王夫人便放下心来,只嗤笑一声:“老太太,既然三丫头想去大房,那就由着她去呗,没的拦着人家不让上进。”
“上进甚么?没脸没皮的东西!”贾政终于回过神来,只恶狠狠的低吼道,“再说了,真以为大房甚么阿猫阿狗的东西都往自己怀里揽?眼巴巴的凑上前去,也不看看人家稀罕不稀罕!”
当然是不稀罕的,但凡大房有些再过继个女儿,事qíng就不会闹到如此地步了。毕竟有迎姐儿的先例在,只要大房有这个心思,回头只要让贾赦出面跟贾政谈谈,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三五次也无妨,压根就不需要姑娘家本人出面。
似乎是犹嫌不够,贾政还咬牙道:“还大志向……哼,甭管大房稀罕不稀罕,这个女儿我贾政是断然要不起的!”
一句话,算是给探chūn这事儿定了xing。当然,若是贾母和王夫人劝上一劝,事qíng还算有转圜的余地。可很显然,没人愿意多费那番口舌。
许是知晓了等待自己的将是何等命运,探chūn只两眼空dòng的望着前方。她真的不明白事qíng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的,明明当年迎姐儿就成功的过继给了大房,不单享受到了来自于父母的百般疼爱,未来更是一片敞亮。怎么等轮到她时,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有人故意想要害她?
其实,探chūn也明白这是自己太过于贪心了。又或者是几个月前,迎姐儿身世被捅破时,她所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毕竟,在此之前,不单探chūn连惜chūn都极为羡慕迎姐儿,蓦然得知迎姐儿根本就是庶女出身……
叫她如何不心动呢?!
并非有人想害她,而是她自己害了自己。
可再转念一想,若不是当初她的生母和姨母闹的那一出,她如何会知晓迎姐儿的身世?倘若没有这事儿,也许一切就会变得截然不同了罢?即便迎姐儿的身世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可若是等她再大一些,思虑更周全一些,那她一定会选择更稳妥的法子,而非如此冒失的犯了众怒。
不是她的错,至少不能全是她的错!!
探chūn再度哭了起来。
在很多时候,哭不仅仅是一种qíng绪的发泄,更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表现。当然,若是搁在有能耐的人身上,哭也能成为一种手段。可惜的是,探chūn没这个能耐,最起码在场的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会心疼她所落下的眼泪。
蓦地,探chūn越哭越大声,终于演变成了失声痛哭:“一直都是这样!一直都是!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不管他们哪个哭了都有人哄,就我没有!你们都不在乎我,连个愿意安慰我的人都没有,甚至拿谎话哄我一下都不曾。所有人都是这样,所有人!就连……就连那个生了我的人,她从来就只将环儿放在心上,压根就不顾我的死活!你们都一样,一样!”
恐惧造成了绝望,绝望演变成崩溃,崩溃之后索xing将满腹的委屈尽数道来。反正已经没了好结果,还不若豁出去说个痛快。
可还是那句话,勇气往往一用就没了,等话都说出了口,探chūn又后悔上了,只将头埋在胸前,默默的垂泪。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除却探chūn隐隐约约的啜泣声外,偌大的房间里,再无旁的声音。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外头传来丫鬟们问安的时候,片刻后,贾赦掀了帘子急急的闯了进来。
一进门,贾赦先是抬眼向贾母看去,见贾母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除却面色有些略微不好看外,旁的一切安好,登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呼,没出事儿就好。”
刚被探chūn气个半死的贾母,蓦地感受到了久违的感动。
人嘛,原本就是需要比较的,不单要跟旁人比,还要跟过去的自己比。贾赦做过的极品事儿历历在目,眼前又有个探chūn做对比,贾母瞬间高看了贾赦一眼,不由的赞道:“赦儿,你是个好孩子。”
“别别!老太太哟,我给你跪下了!”说跪下就跪下,贾赦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了贾母前方,满脸悔恨的道,“老太太,以往都是我混账,求求您别再夸了,我真的受不住啊!对了,您还去夸二弟罢,他最能耐了,既有天赋又愿意上进,为人谦和恭顺,这才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