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死亡毕竟是死亡。
它是一种沉重,也是一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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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斜照于破庙之上,给这萧条的傍晚蒙上了层孤独而又美丽的面纱。
脚边两个空空的酒罐,用脚轻踹,便咕隆咕隆的滚到一旁。
南柯看着,轻笑了片刻,而后颓然躺倒在陈旧的佛像下。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喝酒是这样舒服的事qíng。
刀一般的触觉顺着肠胃滑下,仿佛把那些yīn冷的悲伤与痛苦通通都燃烧起来了似的。
疼,而且灼热。
她闭上眼睛,似乎又能看到李思暮笑语吟吟的模样。
而睁开眼,才是冰凉的现实。
南柯苦苦的笑着。
除了笑,她又能做些什么?
“你果然在这里。”
忽然一声清朗的叹息打破了沉静。
南柯晕乎乎的坐起身来,看到李寻欢站在门口那笔直的身影,又无力的摘下挂在发间的糙屑,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李寻欢走进来说:“你以前总是来这里找胡不归。”
南柯愣了愣,而后道:“我以为这是秘密呢。”
李寻欢没再回答,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安慰的扶住了南柯的肩膀,却也并未流露什么该说与不该说的悼词。
南柯把没喝完的酒罐递给他:“喝吧。”
不了李寻欢却头一次拒绝的摇了摇头。
南柯问:“怎么了,不愿意和我一起喝酒?”
李寻欢道:“我们总该有一个清醒的人才是。”
南柯无力的弯弯嘴角:“我清醒的很。”
李寻欢说:“我喝了酒也会这样觉得。”
南柯问:“那你喝了酒,其实就醉了吗?”
李寻欢道:“没有醉,却比醉还可怕,酒总会让我们的心生出许多过分的想象,让我们感觉那些才是真实的东西,控制住我们的理智,让我们远远的离开现实。”
南柯低下头说:“我没有什么过分的想象。”
李寻欢微笑:“你是否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坚qiáng的能够承担起一切?”
南柯没说话。
李寻欢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古木说:“花落了,才会再绽开,明明落了,却仍旧把它qiáng留枝头,那死亡就会占据生的位置,你懂吗?”
南柯摇摇头。
李寻欢道:“我哥的死,不一定非要用坚qiáng去面对,脆弱也可以,只有脆弱才有发泄的余地,只有发泄过了,才能往前看,而你的选择,只是会让那段记忆永不退色。”
南柯听了,更深的埋起了自己的脸,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难过也没有用,我……已经知道,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活过来。”
李寻欢没出声,等着她继续。
南柯捂住脸说:“我真的很后悔自己没有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多做一些事qíng。”
说完,她就默默地哭了起来。
李寻欢没有哭,但他的眼睛却要比哭过还红。
南柯哽咽道:“原来被人喜欢,也是种福气……哥哥,你莫要辜负了林小姐对你的感qíng,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像我此刻一样后悔的。”
李寻欢的眼神有些发怔,他轻声问:“你现在,是真的很喜欢我哥吗?”
南柯只是回答:“如果他没死,我就会嫁给他,陪他过一辈子。”
李寻欢眼底的很多qíng绪忽然间便黯淡了下去,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忽而变得暗沉。
那些李思暮的死bī着他意识到的感qíng,也正是因为李思慕的死,而变得没有办法说出口。
南柯低头流着泪。
李寻欢想要抬手安慰,却在犹豫之间,放弃了搂住她肩膀的动作。
人说兄弟妻,不可欺。
更何况哥哥的尸骨未寒,李寻欢暗叹:如果自己这么做,又与畜牲何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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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葬礼的结束,李园那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悲伤,便渐渐尘埃落定,就好像什么事qíng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若无意间走置后院荒弃的房间,便能看到些原本婚礼要用的红色绸缎。
若是迎面遇上李尚书和夫人,便能发现他们眼角眉梢突增的几道皱纹。
事实上,没有事qíng是可以不留痕迹的。
无论是从前那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曾经几段模糊暧昧的感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