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人注定要失望,残破的马车再怎么修补也逃脱不了支离破碎的命运。
其实荀彧和普通读书人还有一点点不同,那就是他出身世家,在忠君的同时,他还不得不考虑到家族的命运。
皇室权力衰微最具体的表现就是世家大族的权利已经膨胀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他们在朝野上下编制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让皇帝深陷其中无法脱身,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下去,只能依靠着他们的力量在悬崖上左摇右摆,苟延残喘。
皇帝当到这份儿上,君弱臣qiáng,真的很倒霉。
但沈娴才不在乎皇帝悲惨不悲惨,只要能完成一统天下的目标,只要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她就开心了。至于忠诚于皇家什么的,沈娴表示她一个生长在红旗下的好少年从来没受过这种教育。
“荀公达。”勉qiáng平静下来的荀彧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如此执着地要阻止我向主公进言?我给主公写过三封有关这方面的信件,主公一封也没有回复我。开始我以为是主公不赞同我的建议,但后来想想,我曾经帮主公处理过很多公文,即使是那些荒谬到极点的提议,主公依旧会在反驳后陈述自己的观点,令人心服口服,而不是一言不发就否定了别人的想法。”
看着荀攸没什么变化的脸色,荀彧闭了闭眼睛:“后来我想了想,我之所以从未收到任何回复,是因为主公根本没看见那些信件,它们全都被你扣留了。”
沈娴愣了愣,她确实没有收到过荀彧有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提议,开始还以为是大家都没想到,她思想太超前了,现在看来,难道是因为被荀攸压下了?
为什么?
荀彧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荀攸。
因为政见不同在沈娴面前吵成一团还可以理解,毕竟人跟人的想法不一样,有些人觉得这样做很好,另一个人就会觉得很糟糕。然而闹到要扣留对方进言的信件,这可就过分了。
私自扣留下属jiāo给主公的重要信件是个可大可小的事qíng,往小了说,是这位下属争风吃醋排挤他人,品德不行;往大了说,则代表这位下属有不臣之心,妄图取而代之。
但荀攸既不是小肚jī肠排挤同事的人,亦非想gān掉沈娴自己上位,这当中一定有什么隐qíng。
“公达。”沈娴知道这件事必须给荀彧一个jiāo代,沉吟片刻后她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我确实没见过文若有关这方面的信件,他什么时候送来的?”
荀攸没说话,反倒是蔡琰低声说道:“第一封是主公还在庐江的时候,第二与第三封则是主公来到了江陵之后。”
听到了蔡琰的话,荀彧睁圆了眼睛:“昭姬,你也知道?”
蔡琰没有迟疑,她点点头,语气十分平静:“是的,所有送jiāo给主公的信件都会经过我的筛选。”
这事蔡琰也有参与?
看着荀彧一言不发死死攥着杯子导致骨节发白的样子,沈娴觉得他可能要爆发了。
“方便说么?”沈娴淡淡地问道:“若是方便就开口,不方便就挑个你喜欢的时候去找我。”
沈娴这话自然不会是对荀攸说的,他被荀彧骂的狗血淋头也不肯吐露一个字,想必沈娴也问不出什么来,还不如换个角度从蔡琰那里入手。
但蔡琰露出了迟疑的表qíng:“主公,私自扣留文若信件的责任我会承担,但是……”
蔡琰话音未落,守门的裨将忽然走了进来:“大人,蔡先生与卢先生求见。”
蔡邕和卢植这个时候前来?沈娴忽然想起了这俩人在蔡琰与荀攸成亲那晚好像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是沈娴当时真喝醉了,心里烧着一团火,只想赶紧回去,无暇顾及其他。
不过现在听也不晚,沈娴想了想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蔡邕和卢植一进门,便直接说道:“主公,请屏退左右,有要事相告。”
“老师与先生是听到了袁本初奉迎天子的消息吗?”沈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
沈娴话未说完,其他人十分识趣地站了起来纷纷告辞,最后屋里只剩下了大咧咧的甘宁、低头不语的蔡琰、面无表qíng的荀攸、脸色yīn晴不定的荀彧和无所谓的郭嘉。
蔡邕皱起了眉头:“此事关系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