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回头,只见吕布身披银色明光铠、骑着赤兔飞驰而来。
“陛下,跟末将回去。”
刘协怔了怔:“为什么?”
吕布沉默片刻,道:“末将想通了。”
奇怪的是,刘协此刻不曾感到释然,也没有喜悦,心静如死水一般。他的目光清淡澄澈,悠悠对上吕布的双眼,低低应了一声。
上千人的队伍前往援助阳武,小天子掉转马头,跟着吕布回到官渡。
吕布对张绣和贾诩恨之入骨,本yù将他二人杀了,郭嘉知他二人之才,主收降他二人,司马懿则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劝回郭嘉。
吕布迟疑之下,暂将他二人收押,待解决完眼下的战事再定夺。
刘协回到大营后,沉寂了数日。
吕布内心难安,总有种歉疚之qíng萦绕心头,于是一旦抽出空闲来便前往天子帐陪小皇帝说话。
小皇帝却没什么话想和他说,吕布来的多了,他便在帐中摆了副棋盘,偶然让吕布陪他下上几局。吕布原也不是多话之人,虽平日耐不下xing子,然在军中镇日提心吊胆,偶能捻子落棋,也不失为一种放松。
——只是,吕布的棋艺和棋品俱欠奉便是了。
第一天。
“慢!陛下,这个子末将要悔。”
“……落子无悔……”
“……”
第二天。
“慢!这个……不对,让末将悔三步。”
“……”
第三天。
吕布落完一子,不待刘协反应,二话不说将它捞了起来,小指顺便偷偷拨掉刘协一枚棋子。
刘协:“……”
第四天。
吕布捻着子,眼看就要落到一处荒谬的地方,刘协额角青筋跳了跳,猛一把将棋盘掀了:“这棋没法下拉!朕不gān啦!!!”
吕布:“……”
没过几日,袁绍下令在吕军营外不远处垒起土山,支起高撸,弓箭手们登上高撸上向吕营she箭。大营bào露在敌人的she程之内,营中人来回走动需支起盾牌。
吕布在将军帐中踱来踱去,心里存着心事,连军qíng奏折都看不下去了。
他扛起一块盾牌,哼哧哼哧向天子帐走去。
吕布入了天子帐,将盾牌一丢,道:“下棋!”
刘协正捧着兵书在看,没好气道:“棋盘在竹榻底下,你自己下。”
吕布板着脸等了小皇帝半晌,小皇帝头也不抬,压根不将他放在眼中。吕布无计了。
他从榻下抽出一枚粗糙的木制棋盘,左手边放白棋,右手边放黑棋,自己同自己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刘协看书看得累了,将竹简倒扣在一旁,抬手捏着自己酸胀的后颈,好奇地走过去看吕布下棋。只见吕布左边用白子拼起了一个小小的“袁”字,右边用黑字拼出了一个大大的“吕”字。
刘协不由笑了。
外边是嗖嗖嗖的箭雨声,小天子问道:“奉先,对付那些箭手就没什么法子吗?”
吕布将组成“吕”字边框的棋子一枚一枚向左边拨,侵占着“袁”字的地盘:“高顺正改造抛石车呢,唔,砸死他们!”
刘协来了些兴致:“抛石车?造好了带朕去看看。”
吕布将棋盘一推,终于找到活gān了:“走罢,这就去看。”
两人顶着盾牌冒着箭雨来到工兵驻扎的地方,只见那里赫然摆了数台攻城用的抛石机。高顺正撸着袖子,持着榔头叮叮咚咚敲钉子,汗水从他俊逸的脸庞滑落,洇湿了一片泥土。
吕布唤道:“高顺。”
高顺茫然地抬起头,抬起胳膊揩去汗水,见是吕布和刘协,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陛下,主公。”
刘协道:“改造好了吗?”
“快好了,请陛下稍待片刻。”
刘协后退几步,仔细打量起新制的投石机,只见工兵们将原先的竖直单臂改造成了横直的双臂,杆臂由树根木杆和粗|长的筋腱沿纵向搭配,再以shòu皮条捆扎。
高顺拧紧了最后一个螺丝,拍了拍巨大的木制机器:“好了。”
几名工兵簇拥到机器旁,准备先试验一下这台投石机,其余的人继续完成手头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