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哪里话?”他的声音温存起来,按着我右臂的手向后一探,竟然慢慢地揽住了我的肩头。
我心头一震功夫,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整个人已经被他轻轻拥入怀抱,这个动作,充满着犹豫,试探,而后笃定。
乾隆拥着我,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口说道:“朕却觉得,皇后虽然清瘦了些,人却……”
我略略依偎在他的怀中,心头七上八下,隐约觉得这个动作充满了古怪的暗示,有些不祥的预感,闻言便问到:“皇上,怎么样呢?”
“景娴变得……温柔美丽了许多呢。”皇帝叹,似乎发现了从前没有发现的风景,半是喜悦半是舒心似的。
我听他夸奖我,心头微微觉得一阵儿喜悦:果然先前那些功夫没有白费。
然而欢喜未定,那边皇帝叹完了,再度开口说道:“景娴,不如朕今晚上,就歇到坤宁宫去吧?”
他低头,带着试探又带着希翼地问。
——他这是……要我侍寝?
真是石破天惊,一个大雷便扔下来,我料得到所有,没有想到这一出,刹那间心神巨震,竟无法接口。
网中鱼 6
我尚未做好准备。
纵然隐隐想到日后会有这样的场景,但,绝没有想到,此事来的如此之快。
乾隆帝一语说罢,刹那间我愣在当场,出现了重生以来的第一次失措茫然。
既来之,则安之,我也早就做好准备,要再度投身这陌生又熟悉的宫廷,不惜一切也要努力保住皇后的位子稳稳固固的,为自己,也为了小十二。
后宫就是个吃人的地方,你不算计人,必被人算计,我知道的乌拉那拉-景娴,便是落败的典型,冷宫冷眼冷遇,不在话下,尚连累的小十二永璂郁郁长大,正当青俊年之时与糙木同凋。
我不要。
侍寝之事,对我来说绝不陌生。
身为如玥之时,对这种事qíng,是雀跃的,那不是什么平淡的过场,而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事关荣rǔ,甚至生死!每当那一场战争开始之前,我必做足万全准备,脂粉香浓,锦衣秀鬓,调动十万分的jīng神来应对。
一个动作,一个笑容,投怀送抱时候的表qíng,甚至迷离旖旎间发出的声音,都并非是随xing所至。
即使是双眸微微眯起,宛如神志不清的瞬间,眼皮底下的双眼,也要牢牢紧紧地盯着那在上翻云覆雨之人,观察他的反应,而跟随他的反应,适当做出自己的。
此乃取悦之法。且是必须为之。
我如玥曾在嘉庆帝后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仅仅是靠一张如描似画的jīng致容貌,那玲珑万千旁人难及的手段,以及侍君之时的种种款款,却也具有极其重要的作用。
后宫诸人,说起侍寝来都是艳羡万分,却没有想到,所谓的侍寝不止是躺在chuáng上那么简单,必须要比平常更懂得察言观色,在适当的时候作出正确决断,满足他所有yù望跟需求。
所谓侍寝,可以有qiáng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可以让帝王对你更加的恋恋不舍,以为——纵然后宫佳丽三千人,而你却是最为知心,最是可人那个。
然而此刻我却有些措手不及。
我如玥前身侍奉之人,嘉庆皇帝,正是乾隆帝的十五皇子,虽然此刻并未出生。但若是我没有记错,他正是令妃所出。所以算起来,此刻同我争宠的令妃……若在嘉庆帝宠幸我的时候还在世的话,我还须称呼她一声皇额娘……当坤宁宫见她请安而来之时,我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时光流转,匪夷所思,如今发展至此,我竟要为乾隆帝侍寝,想来何其荒唐古怪。
然而事qíng已经发生,木已成舟,我同令妃一争必不可免,而身为皇后,难道要拒绝皇帝的同寝要求?
但是……
“皇后,怎么不说话了?”乾隆帝轻声地问,在我耳边缓缓吐气,温热的感觉扑入耳中,显然有几分qíng动。
为何他居然态度巨变至此?难道是因为我表现太过良好,惹得他心乱意麻,又或者不知因为我何种举止,惹起了他昔日同乌拉那拉氏qíng热之时的旖旎场景,从而令他qíng难自已?
“皇上……”我微微一笑,打定主意。
正要说话——
“皇上,您刚刚说口渴,这茶已经有点凉了……”温和谄媚的声音,从旁边不合时宜的响起。
乾隆帝一怔,缓缓回头。
我心头微微觉得异样,便也跟着稍微回头一看,这一看,却望见乾隆帝身后一个年老的太监,正笑眯眯望着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