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入耳,赦大老爷便出了一身白毛汗,“噗通”一声从座上出溜下来,险些连手上的小奶狗都摔了。手忙脚乱地抱着狗祖宗跪好,大老爷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起,却什么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老头子命人把自己拖出去刮了。
“你这是做什么,朕可没有问你罪的意思,不过是自省罢了。”老圣人并不放过他,仍旧端着茶杯轻抿,道:“唉,朕当皇帝那些年,就没有个体贴的,能给朕那么分忧解难的,又是水泥啊,又是河工图纸的,又是海贸船队啊,又是新式农具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随时随地能分忧的。哦,对了,还有那新式炸药、火器什么的,多好的东西啊!”
赦大老爷是真的汗都下来了,一张脸已经惨白,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他到底要怎么样告诉老圣人,他不是部分他老人家分忧,实在是他老人家生不逢时,没赶上老爷他作“梦”啊!祜祜的时机就比较好,他刚做完了梦,祜祜就赶鸭子上架地登基了。
这就是运气啊!
老圣人见把人吓唬得差不多了,便给戴权使了个眼色,笑道:“看看,我就是发发感慨,倒把你吓成了这样。袋子,快将人扶起来,再看看我那小东西伤着没有。它可是刚落糙的,身子骨娇嫩得很呢。”
哼,这也是一个小混蛋,若非看在他祖母的份上,朕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老圣人用眼角的余光瞥见贾赦的láng狈之态,心里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暗叹。当年,他对贾代善夫妇的放纵的确是过了,白瞎了这孩子二十来年的时光。
唉……
赦大老爷在戴权的扶持下,颤巍巍地爬起来,蹭在座椅的边儿坐了,方便自己随时再跪下。一脑门子的汗落到眼上也不敢擦,只好任它们挂在眼睫上,看上去登时就成了泪眼汪汪的模样。抱着小奶狗的手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这位祖宗,让那位祖宗得着由头发作自己。
“恩侯啊,你跟朕说说,老四这回这么痛快地把海船都给卖了,是不是还留着什么后手呢?你告诉朕,你小子是不是又给了他什么好东西?是更好的海船,还是旁的什么?”老圣人见时机差不多,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人已经吓成这样的,若还不说实话,那他就只好下点狠手了。
“是!”赦大老爷从来都是识相的,一听老圣人的问话,便蹦起来回道:“回老圣人的话,没、没有新的海船,是种机器,安到船上之后便不用人力划桨,还能跑得更快更远。机器是烧煤的,不但能用在船上,还能用在许多地方。”
“喔,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啊,那朕得去瞧瞧。你们什么时候往船上安那机器啊?”老圣人对这个答案还是满意的,脸上的神qíng越发和蔼了,“你们倒是会打算盘,自己有了好东西,那些破船就当成宝贝一样卖给那些二百五们。等你们那新船出来了,他们得傻眼不说,怕还得再花笔银子。改装也罢,重新购买也罢,都是你们赚的。真有出息呀!”
说到最后,老圣人已是摇头晃脑了,神qíng间满是对贾赦他们的赞叹。但实际上,他老人家最得意的是自己。哼,再多的小把戏,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这不,不过是吓唬吓唬,贾赦这小混蛋便什么都说了。
赦大老爷qiáng挤了个笑出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他就知道,这老头子是个老jian巨猾、老而弥jian的老狐狸。他不过是说了蒸汽机而已,人家眼珠都不用转,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这事儿如今既然被老圣人知道了,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化呢,也不知祜祜知道后,会不会揍他。想他两个都已经盘算好那些银子用在何处了,这若是有了变动,对后面的计划影响可大了。
“恩侯啊,这生意做得,也算朕一份如何啊?朕也知道,朕这回没出什么力,也就不多吃多占,你就看着分给朕一半,意思意思好了。”虽说是狮子大开口,老圣人却笑得很从容,一副‘孩子们要孝敬,老子只好勉为其难受了’的模样。
“啊?没、没一半了……”赦大老爷一听老圣人那句‘恩侯啊’,就觉得脑仁儿疼。果然,这一张嘴就要一半,他老人家咋不gān脆全要走呢?!
“恩?”老圣人的脸色沉了沉,发出尾音上挑的疑问声。
真像祜祜啊!尤其是这上挑的尾音,那是一模一样的。虽然对着老圣人的那张老脸,赦大老爷没有骨头都苏了的感觉,但仍旧险些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