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二老爷便意气风发地领着清客们,和半路抓来的儿子宝玉进了别院。一路上指点江山不说,更是让宝玉吟诗作对,很是出了一把风头。政二老爷看着侃侃而谈的儿子,嘴上虽然仍是动辄训斥,但心里就别提有多满意了。
看看,这就是他教导出来的儿子啊,诗词文章张口便来,文采风流人物倜傥,别提多出色了。看着如今的儿子,政二老爷就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不过是短短半年多的时间,他就让儿子脱胎换骨了。原本一个整日拈花惹糙讨胭脂吃的孽障,如今已是出口成章的才子了。
二老爷如今只等着太妃娘娘省亲之后,便打算再严加督导儿子一阵子,明年就让他考科举去。十三岁中秀才,十五岁中举人,十六岁中进士……他政二老爷的儿子就应该照着这个路子走下去。
又不几日,荣庆堂那边来人请,说是老太太请大老爷夫妇过去议事,连王熙凤、迎chūn都给请了去。赦大老爷皱皱眉,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事,应是太妃归省的日子定下来了,贾史氏那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呢。
等大老爷到了荣庆堂,贾母瞅着他身后无人,当即便yīn沉了脸色。邢氏那蹄子倒真敢跟她拧着来啊,自从她说过那不叫邢氏进门的话之后,这都多少年了,那蹄子竟还真的再也不登门了,便是她命人去叫都叫不来。做婆婆做到她这份上,也真是够窝火的!
贾母心里窝着火气,也顾不上心里的盘算了,劈头盖脸地就对着大老爷骂道:“你媳妇呢,还凤丫头,迎chūn呢?我不是特意jiāo代了,让她们都过来么,怎么又不见人影儿?几年不给婆婆、太婆婆、祖母请安,一群不孝的东西,女德、女范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因着忙碌,赦大老爷的心qíng并不好,这会儿还要应付这边的破事儿,心qíng就更不怎么好了。闻听了贾史氏的斥骂,当即便抬眼瞪过去,不耐道:“老太太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她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能顶什么用?再说了,不是你当初发了话,不许邢氏再进门的嘛。怎么,人家如今仍守着你的话,反倒成了错儿?”
头发长见识短,几个字狠狠地戳在贾母心上,瞪着大老爷的眼睛就更yīn冷了。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孽种是指桑骂槐地说她呢。可这么一会儿她也回过神了,今儿是有事求到孽种头上的,万不能为了置气而耽误了正事。
“好、好、好,你那媳妇是个好的,旁的都听不见,也就把我的那一句话当成了个宝,整日里都守着那话当她的孝顺媳妇。哎哟,我这老太婆可真是有福气啊,有这么个把我的话奉若圭臬的孝顺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呢。还有我那孙媳妇和孙女儿,也是你们教得好啊,多少日不见来瞧我一回,难不成也得了我那么一句话?”
即便心里知道该忍忍的,但贾母却做不到,她实在气儿不顺啊,是以开口仍旧是冷嘲热讽的。
赦大老爷闻言就笑了,只当什么都听不出来,附和道:“老太太这话说得不错,你可不就是有福气得很。再说了,邢氏是你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当初就是听你夸奖她,比祖母挑选的周氏qiáng出半里地去了。如今看来,老太太的眼光果然不错,不错啊!”
贾母的嘴角耷拉着,手指狠狠地攥着拐杖,她是真想一拐杖敲下去啊!这孽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正是因为邢氏是她亲自挑的,她如今才会更加窝火。要是早知道那蹄子如此不孝顺,她会让她进门才怪。哼,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成体统。
“罢了,不说这些不相gān的事了。”即便心里再不痛快,贾母却也死命憋着气,将话题转开,缓了缓脸色道:“赦儿啊,方才政儿的折子批复下来了,老圣人和圣上已经恩准,咱们家太妃娘娘于正月十五元宵之夜归省。这事咱们整个贾家天大的喜事,你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她的话里再三qiáng调了,太妃娘娘归省,乃是整个荣国府,甚至整个贾家的荣耀,意思很明白。那就是提醒贾赦,若是这事整个贾家的事儿,想要沾上几分便宜,那便得付出代价才行。修建别院的时候,大房便已经一毛不拔了,接下来接驾的事若是再这样子,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我哪知道该怎么办,这事不一直都是老二他们在cao持么?前儿不是还让人来说,省亲园子已经建好了,那还有什么事儿不成?老二啊,不是我这当哥哥的说你,gān事qíng呢最怕的就是半途而废了,你既然都已经把园子建起来了,为什么不坚持到底呢?兴许也就是因为这个,你才迟迟得不到提升啊,当引以为戒,知道么?”赦大老爷说得浑不在意,到后来更是点着贾政的命批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