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淡然吐出这句话。
红玉心内一紧,望了男子一眼,垂下头来,握紧了双拳,半晌才轻轻道了个“好”,心内却另有一番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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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天石府内。
寒冰池的池水泡着一个浑身赤luǒ的少年,少年身材纤瘦,肌肤白皙如玉,然而透过那冒着汩汩寒气的池水,隐隐可见少年身上竟然遍布了伤痕。
脖颈上,手腕上,肩背处……每一道伤痕虽不深得刻骨,然而却不断有细小的血液从中冒出,又因着这奇异的池水而缓缓流淌、绵延不息,竟像是要把这少年的血活活放gān!
造成这一幕的始作俑者却仿佛并未意识到此事的残忍xing,一袭白衣、素尘不染的男子神qíng慵懒地走到池水边,在少年的背后驻足。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蹲下身来,伸出一指虚悬在离少年脖颈一寸之地的半空,眼眸微眯,细细感受少年体内气息的运转。
然而不多时,却是皱起了修眉,收起那副懒散的表qíng。
少年体质果然罕见。若不是因那脉息之间流动的与他轩玉郎,还有玉芙裳一模一样的至纯至粹的闭yīn之气,他现在都有些怀疑,这个眉眼间与他有三分相似、与玉芙裳有五分相似的少年,究竟是不是那个一出生就孱弱得险些夭折的孟珩。
天下间妖魔千千万万,有这等至纯至粹、至柔至yīn的闭yīn之气者,却是极其罕见。纵然是得上天厚待的狐族,千百年来,轩玉郎也仅见过自己,和玉芙裳二人独有。
也是因这个缘故,他二人于修为求道之上,进益极快,不过短短数百年时间,便已成为其他狐妖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
直至被一众狐妖水到渠成地推崇为这玉面山的王者。
眼下这个少年,却是第三个拥有如此闭yīn之气的人。
不过这倒是没甚稀奇,玉芙裳的血脉自然与她有一样的禀赋。可令他在意的是,缠绕在少年体内的那股元阳之气。
自他修行上千年来,竟从未见过此等qiáng劲的元阳之气。
与少年体内那股至柔至yīn的闭yīn之气相反,此股元阳之气竟是任那常人不可敌的闭yīn之气如何化解纠缠,都不作丝毫退让,反倒因这无休争斗,而愈发qiáng势起来。
甚至连轩玉郎自己传递过去的灵力修为,都无法引导其乖顺下来。
实在是有趣得紧。
男子不由得勾起了他那形状优美的薄唇,收回了自己探出去的一丝灵气,看着少年脖颈上怵目的血痕,似笑非笑。
这还是头一回有他深厚修为也掌控不了的妖。
尤其是眼前这位,连个纯种的狐妖都算不上。
他隐约记得他曾经是见过这个少年一面的,当时的少年尚在襁褓之中,弱小得两根指头就能掐死,甚至不知是因为来自母体qiáng大的妖气,还是别的什么,根本不用他出手,就快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那样的人,绝无可能成长为今天的模样。
那股qiáng大得甚为奇异的元阳之气,根本就像是来自……另一个灵魂。
轩玉郎眯了眯眼,宽大长袖一甩,站起身来。
相比于给别人劳心劳力地炼化元阳之气,助益他人修为,眼下他倒是想起来一个更为有趣的事。
他手掌轻轻一挥,便见那少年从池中慢慢升起,冰凉剔透的水珠滑过那玉白的躯体,仅一瞬之间,少年各处伤口上的血痕便像是凝固了一般,不再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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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给红玉的三日之期过得飞快,待轩玉郎回神之时,他已在这石府中待了足有一个月时日。
在这三十天内,他用了各种方法想要消解、打败少年体内的元阳之气,却始终收效甚微。
譬如用他曾经偶然从一老仙山之上得来的仙糙,以灵力锤炼洗濯,化而为剧毒之药,泡在寒冰池水之中,又不伤其xing命,只沐浴少年全身,以期能磋磨其体肤,蚕食其jīng神,损耗其元气。
结果少年看起来确实比之前更为憔悴痛苦,本来白皙无瑕的肌肤也被折腾得不忍直视,可偏偏其体内那股元阳之气仅消沉颓唐了一两天时间,便又渐渐复苏过来,又与那闭yīn之气纠缠不休。
再譬如他曾经拿一条自己养了百余年的血虫试验。此虫顾名思义,便是专会从人的皮肤钻入,融入人的血液,饕餮般地吸食人体内的元气,待吸食gān净,方再回到豢养人手上,把那吸食之元气悉数传导给豢养人,可谓是助妖魔提高修为之神器。
轩玉郎养得此血虫不过是出于好玩,倒未曾用之吸食过那零零星星,着实入不得眼的元气,此番用在少年身上,倒叫他觉得颇值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