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少年似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转而又畅然一笑,薄唇轻启,道:“第三个问题,阁下和孟某,可有血缘关系?”
轩玉郎直觉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然而少年一对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知怎地,竟叫他无法躲闪,嘴边不由自主便道:“勉qiáng算有吧。”
“你娘玉芙裳,曾经是我轩玉郎的姐姐,玉面山除我之外修为最高深的狐妖。”他蹙着眉头答道,“不过那只是曾经。”
少年轻轻哦了一声,便见那深邃眼眸中闪过一抹不明神色。
他恍惚是后退了几步,那眸中叫轩玉郎颇为好奇的浅浅流光也看不真切了。
轩玉郎想倾身凑过去瞧,奈何头脑中昏昏沉沉的,身子也莫名地有些乏,只得略略阖上了眼,小憩片刻。
约莫过了半盏茶时间。
轩玉郎蓦地睁开眼睛,神色晦暗不明地瞪着眼前的少年。
却见孟珩长身玉立于阶下,不躲不闪,只嘴角噙一抹悠悠笑意。
“你刚刚做了什么?”他冷声道。
方才他并未从少年身上感受到一丝修为、灵力的运转,这一两个月以来,他在少年身上的百般试验也足以让他摸透少年的底细。
根本是个毫无修为之人。
连自己手边这个刚出世两个月的白狐都不如。
可这样一个人,偏偏让他失神了片刻之久。
轩玉郎的脸上颇有些半青半白。
栽倒在一个凡人手上多少还是有些伤面子的啊,即便对方有着那等奇异的元阳之气,本不应以一个普通凡人来看待。
孟珩不动声色地将轩玉郎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
他淡然一笑道:“方才孟某略施小计,从阁下处问得几个问题,或可使阁下有劳神乏思之状,是孟某失礼了。”
言辞间态度坦然,既不见畏缩,亦不见遮掩,竟是丝毫未把对方看做是一个修为深厚、能瞬间予人生死的妖。
这种轻描淡写、直言歉意的态度倒叫轩玉郎有火无处发。
他拧了拧眉,瞪了少年几眼,凤眸顾盼间却是狡黠一笑,道:“好好,我不跟你一个凡人计较。”
他轻拂衣袖,走下榻来,一步步走到孟珩身侧,微倾下身,凑到孟珩耳边,也学着孟珩刚刚声音轻柔的样子,笑道:“横竖到了我轩玉郎的手中,你便记住,以后有你好受的就是了。”
话落,他朗笑一阵,悠哉悠哉地出了这一方石府,只留孟珩一人立在原地。
孟珩闭了闭眼。眼前略有些发黑,待那白衣男子身影远去,他这才踉跄几步,扶住一侧石柱,俯身深呼吸了几下。
刚刚对轩玉郎的催眠bī得他集中了所有jīng力,使得体内那本就尚未平复的气息又微微骚动,现在陡一放松下来,更觉浑身筋疲力尽。
就在这时,只听嘤咛一声,那被轩玉郎抱住的白狐似又返身跑回来,跐溜一下扑到孟珩脚边。
孟珩脚下一软,手中一松,堪堪倒在了地上。
所幸石府中这一方地面乃柔软绒毛铺就,摔在地上倒无大碍。
孟珩幽幽转过眼眸,看向与自己视线平齐之处,那乖觉地卧在一旁的白狐,心里细细回味刚刚轩玉郎的几番话。
天下之物,yīn阳相生,妖为yīn,人为阳……
以及他体内的元阳之气和闭yīn之气……
恐怕那时时搅得自己不得安宁的两股气息便是这“元阳之气”和“闭yīn之气”了,他记得轩玉郎甫一见到自己,就说什么“两股气息争斗不休”“元阳之气受闭yīn之气缠绕gān扰”云云……应是不会有错。
这闭yīn之气是因原主为狐妖之子,体内自带,只这元阳之气若说是因为原主之父的缘故,却是不通。
因为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无此等因两股气息来回jiāo战而痛苦不已的回忆。
难道说,是因为他穿越过来,把自己原本的所谓“元阳之气”带到这副躯壳里的缘故?
想到这里,孟珩竟不由得有些想发笑。
在现代社会又哪里听说过什么“元阳之气”?!
他摇了摇头,视线恰巧对上身边白狐那黑漆漆的眼眸,心里又不禁轻叹。
原来原主这副皮囊竟是和这畜生同出一族,而且身世还颇有些曲折——狐族的母亲,人类的父亲。
只怕自己那发作之时那难以抑制的嗜血yù望也与原主的狐妖本xing有关——潜意识里深知自己体内有着妖类都趋之若鹜的元阳之气,气息不稳、饥不择食之时便本能地想要去吸食,如此才会自残己身,茹毛饮血,简直如同野shòu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