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莲亭就找了尤总管手下那账房先生,名为“何毖”的中年人,求他教他习字。那何毖也知此人乃是近来受教主看重之人,自然不敢拒绝,便用了十成的心思,教他认字。杨莲亭也有恒心,每日习字百个,回去再练个百遍,就是记性再坏,那也都记住了。那书信也没忘了写,初时错漏百出,是写一字漏一字,后渐有好转,也算能写出句子了,就琢磨起来。
之间杨莲亭犹不死心,日日都去东方不败院中探望,果然日日都吃了闭门羹,那人竟是连理都不愿理他,让他更是着慌。这习字的时候,也愈发用功起来。
这般忍了五日,认了五日,想了五日,于第六日上头,杨莲亭终是写出了一封书信,虽不是诗词,也算用了心力。于是次日起个大早,把那信揣在怀里,刚卯时就等在了东方不败门外。
屋子里头那人想来还睡着,杨莲亭轻推了窗子,却又与之前几日相同,是自里头用竹子抵住的,他心里叹了口气,再等一会,估摸着他老婆快起身了,就将书信从门缝里送了进去,以掌力直推到chuáng边,才悄然离去。再过一刻,该有小僮送水来了。
杨莲亭并未走远,他就近上了树,呆在他初时当值之处,瞪大了眼瞅那院中,只等他老婆有一点软和,就要过去抱住亲热。他可好些时候没能与他老婆睡觉,之前便是不能做那事,也能抱住他老婆聊以安慰,这一人睡了几晚,可真是孤枕难眠了。
而那东方不败,实是在杨莲亭才到门口时就醒了过来。
这几日他也不甚好过,前头十余日他总与他莲弟睡在一起,身子是暖得很,现下与莲弟生了龃龉,身子冷了不说,心里头也不好过,又怎能睡得好?
杨莲亭日日来看他,他日日知晓,只是日日当做不知。
东方不败既下了命令,自然晓得杨莲亭定然不会甘心。杨莲亭苦心钻营权势,怎会舍得弃了他这一个靠山?定是要让他收回成命的。只是他万万不能再与杨莲亭一起,若再受个一回这等屈rǔ,便难抑这满心不甘与杀意了!之前也是他赌气给了杨莲亭长假,他身为教主,自不能朝令夕改,如今也只好让他闹一闹、忍一忍。待一月过去,他便提拔他做一个香主,安在朱雀堂里。那堂中的长老被童百熊为他杀了,杨莲亭过去只消呆上两年,他自然有法子让他接了朱雀堂,日后再做副教主亦不在话下。
只是他这一番情意,就莫要再错付与他了……
可今日似有不同。
东方不败闭眼阖目,躺在chuáng上呼吸绵长,实则外界之声无一不入他耳。他晓得杨莲亭在门口转了几转,推了窗子,又从门缝里送了甚么东西进来,还再呆了会子,方才离去。
待杨莲亭确是没了气息,东方不败才睁开眼,在chuáng下捡起来一张绢纸。
上头写了有几行字,笔法极烂,不过好歹没沾上墨水、不至于乌七八糟。东方不败读了一遍,却发现十个字里总有三四个错处,十分不通,他是连蒙带猜,才晓得了其中之意。
大意乃是“那下作之物用处非他所想,乃是另有他用,只书信不好细说,求他与他见上一面,让他与他细细分说”云云。
东方不败看过这信,便晓得乃是杨莲亭亲笔。想道他莲弟确是极聪明的,不能入门便以迂回之法。只是信中所言皆是哄他,半句没有实话,虽让他有些难过,却也没出了他的料想。
他叹一口气,翻手将那绢纸化作一层白灰,从指缝里散去了。
外头的杨莲亭盯着内院里的那幢大屋,足有一个时辰,他也没见着里头人有甚么反应,倒是确有一个小僮送了水进去,过会子又送了饭,却始终无人出来。他颇为失望,却还是回去自个屋里,一整天等在房里,半步不出,也没收到甚么教主指令,更莫说那人亲自前来见他。直到了三更天,他才终于死心,倒在chuáng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也没消息,杨莲亭也不泄气,这写了第一封,第二封也就容易了,于是白日里写了一张,晚上时又送过去。仍是无果,便有第三封、第四封。
这信也越写越长,初时不过是解释那一日所为,后头便学得乖了,将从前听来的杂事挑有趣的讲了,再说一说对他老婆的思念之情,后来虽还未得到回应,倒也没觉得是个苦差事,反而在习字上头大有长进,连带着错漏也少了。
这般又混了有七八日,杨莲亭夜里偷窥,白日里写信,也算有趣,但每逢心思歪了,就免不了要抱着那些个chūn宫图望梅止渴一番,那晚间看着他老婆屋子时,眼里就有了绿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