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所处的房间采光度极好,蒙着一层薄纱的窗户大开的,窗外大片的阳光溢满了房间,灿烂到炫目。
阳光的温暖馨香和房间里原本就弥漫的一股淡雅的味道相混合,充斥在鼻翼之间,令原本有些惊慌的心境慢慢变得平和。
原本的衣服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床头,看样子是洗干净后连夜烘干放在这里的。
他的身上被人换上了一件款式奇异的睡袍,面料不是丝绸那样的华贵细腻,摸上去有些粗糙的感觉,但是穿在身上却觉得极为透气,吸汗,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
怎么……怎么会在这里。永璋摸着有些疼痛的额头,苦恼的拍了拍。
昨夜……那受到羞辱的画面浮现在脑海,那种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被回忆起。
永璋条件反射的抓住衣领,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昨夜的事情真是他一生最大的噩梦!若不是……若不是有人救了他,只怕他立刻就会以死谢罪!
是有人救了他,那这里是?
恍惚之中,似有一个蓝色的身影跃入水中将他救起,还有那声声清朗的呼唤和随后的……嘴唇上温润的触觉。
当时……怎么了?似乎是被人救了。
永璋紧张的心情略微松了松,然后窸窸窣窣的穿上了衣服,推门朝外走去。
今日的阳光灿烂到了耀目,永璋很久没有这样直视过天空,待到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后,才走下了石阶。
入目而来是一个小小的庭院,栽种着几株正在绽放着大片艳丽石榴花的石榴树,妖艳的花朵盛开到荼蘼,映衬着几从花木,蜂飞蝶舞,围墙外还传来熙熙攘攘的叫卖声,应该是在城中某户人家的后院。
微微转头,一条颀长的身影映入眼帘,那庭院之中站着一位身穿白底蓝纹衣袍的少年正背对着他,那少年面对着一个画架,手持一支羊脂玉为笔柱的画笔在画布上涂涂抹抹,神情极为专注,连听到永璋开门的声音都没有反应,仿佛整个天地在他的眼就只剩下了他手中的画笔和眼前的画布。
微风吹过,他衣袖被微风拂动间颇有出尘之意,恍然若神子降临;在阳光下以银丝暗绣的衣服隐约间有荧光影影绰绰,映衬着他儒雅孤傲的背影,散逸其神。
正这么想着,那少年完成了手中的最后一笔,似乎听到想动,回过头来。
永璋抬眼,看进一双清朗而犀利的黑瞳中,澄澈无暇中却又温柔的犹如无底深渊,从来淡漠如死寂般的心房也不由得一时恍惚,心中只怔怔地想,倘若能够天天被这双清冷的眼瞳时时看着,该会是何等的幸福!
“这究竟是缘还是劫??”很多年后,永璋都会想起他和永璠的初见,一个只着素衣的少年手持画笔,静静地站在那里。恍然之间,他就被一双澄澈的眼瞳吸引了,那意幽远的清瞳,澄澈无垢,却蕴含着如兵戈一般的犀利,就宛若暗藏了星空似的深邃。那是他早已认为已经死寂的内心也为之一动的惊艳。
下一刻他立即回过神来,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晕红,然后抬起头来。这才真正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然后眼中剩下的,是满满的震撼。
永璋出身天家皇室,虽然屡遭皇帝厌恶。但是见识着实不凡,见过无数的青年才俊,其中称得上风姿出世的比比皆是:或俊逸儒雅、或清英气勃勃、或高贵迫人的……然而一见到这个男子,以永璋遍阅众生的眼界,亦是为之一赞。
对方是一个显得极为年轻的男子,一张清朗脱俗的脸容,隐隐透露出一丝犀利和隔绝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本因让人望之心怀忐忑,然而那淡漠温润的五官却又让人平添一丝亲切。双目深邃澄澈,有如夜穹银河,盛满整个星空。长身玉立,如青松微染了初晨的风华!
永璋直直的看向永璠,颇有些黯淡的星眸闪过一丝刹那芳华,略微的失神之后就是满满的欣赏,那种没有一丝亵-渎的,仿佛是在观赏着天地灵秀般的欣赏。
永璠却一点也不生气,笑道:“公子你醒了,可有感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这清澈若水的眼神,恍若一泓月华,澄澈如洗,泛着满满的疑问,让听者情不自禁的立刻为他解惑平疑。
永璋听得此话,脸上微微发红,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又是生于见多识广的皇家,可从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少年容貌所摄,不由大是尴尬。脸上有些慌乱地再度涌起了一丝红晕:“没……没事了,没事了……”
平复了心情,永璋再度直视永璠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很是诚恳的拱手道:“昨天晚上……”永璋原本想要道谢,但是昨晚之事实乃身平奇耻大辱,他又怎有脸说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