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良卿(张良同人)_作者:青茶木(116)


  明眼人都能看出,姬无夜散播这些消息,无非是想让天下人见证韩非的笑话。那时吃了败仗,罢官赎罪,自然无人不公。
  “韩兄,姬无夜用心险恶,此仗......怕是不好打。”张良对着复杂险峻的羊皮地图,蹙眉发愁。
  那时候,地图制作起来十分不易。大家对地形地势都只存在于单调的轮廓,那种比较精细的图纸,都是人一步一步用脚量出来的,多少步等于一尺,多少步等于一丈,再用尺子在图上画出来。南上北下,东进西出,大家的图纸拼到一处,才成了一张地图。
  故而,每一张都来之不易。
  而韩非今日拿到的,便出自一位游士之手,虽然轮廓边界还不十分细腻,但大体的地势都描绘得比较清楚,对提前熟悉作战地形而言,还是足够的。
  韩非晃着酒壶过去,粗粗瞟了一眼,“嗯,是不好打。”
  仍是事不关己,悠闲如旁观者。
  这让张良更加焦虑,“但是韩兄看上去并不着急?”
  韩非眉梢一挑,“你觉得我何时急过?”
  除了张良中毒的那次。
  张良垂眸,盯着地图上的那一片土地,仿佛要盯出一个洞,“然则,此仗非同小可。大王只派给你一万人马,恐怕......”
  他自幼受张家的儒风教学,做事待人都很谨慎,没有九成的胜算,他断然不会轻易尝试。
  韩非却不同,他对必成定局的事情一概不感兴趣。同样是告捷,九成对上一成,显然后者让他更有快感。
  他悠悠然卧躺在地图旁,晃了晃头,“子房,你也认为很难,对不对?”
  张良蹙眉,“......是。”
  韩非凑过去,抬手在他紧皱的眉间一点,柔声道:“莫要如此担忧,凡是打仗定然有难度,也定然有风险。你的重点,是思量如何见招拆招,不是愁绪满目。”
  张良闻言,秀眉舒展些许,点头。
  这是他从韩非身上学到最大的东西,在他多年后追随刘邦行军打仗,仍旧没忘这一点。世上没有常胜将军,凡动兵,必有风险,唯有承了这风险,方承得起胜利。
  韩非似笑非笑地点头,又问:“不过,你倒是说说,这场仗难在何处?”
  张良把心里的顾虑一条一条道出来,“一者,地势难攻。樊阴城身处高地,居高临下,我方进攻时为仰攻,目标容易暴露,又不可上骑兵,战斗力下降数倍。二者,人数悬殊。樊阴城的守城人马,加上其后方部队,有两万以上,而我方只有一万。三者,劳逸之别。我军长途跋涉,军心疲惫,胡军养精蓄锐,以逸待劳。这样看,胜算又低两成。四者——”
  “——等一下。”韩非苦笑着打断他,可怜巴巴捧着他的宝贝酒壶,“我换个问题。”
  张良勾唇,“韩兄请说。”
  韩非斗志磅礴,胸前一阔,“除了之前你说的那些,你认为,我方有哪些优势?”
  这些难处的对策,他倒是想出来了,只不过还得先卖卖关子,一咕噜全摊开来讲,子房对他的崇拜之情肯定会大打折扣。某人美滋滋地想。
  张良想了想,垂首,“韩,韩兄。”
  韩非下意识应他:“嗯?”
  张良的脑袋垂得更低,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是说......优势是你。”
  他在回答之前的问题。
  韩非先是一愣,后勃然大乐,“想不到在子房眼中,我这么重要?说说看,我如何是优势了?”
  他美滋滋地眯着眼——要是“子房没你便不能行”之类的甜言蜜语,那他恐怕要飞升成仙了。
  然则张良心中一片澄明,就事论事地分析:“一,你自从官封司法,严惩了许多仗势压人的军官,在那些秉公正直的将士中,呼声很高。而真要打仗,这些靠真刀真枪的将士恰恰冲锋在前,比依傍官职中饱私囊的田鼠米虫勇猛百倍。所以,上下一心,且又是强将与韩兄一心,这是我方调兵遣将的大筹码。”
  这与韩非预期的虽有差距,但介于他家子房这么认真,又说得如此中肯,他便姑且秉公论战了,“听起来,还真是这样。”
  张良半埋怨地瞋他一眼,“韩兄早想到了,只是留在腹中没说而已。”
  韩非瘪嘴,顺带拍马屁,“我的心思哪有你这般细腻?”悠悠从卧席坐起身,“快说说,第二点是什么?”
  张良眼疾手快,夺下他手中的酒壶,调笑道:“这问题该是子房问你。”
  韩非一愕,挑眉,“我?”
  张良蹲在他跟前,两人平视,眼睛虚了虚,“韩兄应该想到对策了罢?所以接了这么难打的一场仗,连眉毛都不带跳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