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良卿(张良同人)_作者:青茶木(13)


  “韩兄”两字没逃过张开地的耳朵。张府一向规矩严明,张家无名后人与王孙称兄道弟,已经犯了大忌。
  “子房,你说实话,不许扯谎。”
  张良无害地眨了两下眼睛,望望张开地又望望韩非,道:“方才韩兄在帮子房绾发。”
  张开地灰白的眉毛拧成一团,“你叫殿下‘韩兄’?”
  韩非暗道大难临头,忙上前解释道:“相国大人,是我让子房这么叫的,子房只是照做而已。”
  “殿下,这是老夫的家事。”张开地语气不善地提醒,冷冽不容插话。
  韩非见他动了怒,便也住嘴。
  张良还在云雾里没有明白,问道:“祖父,为何生气?”
  “我问你,你如实答话。”
  张良垂下头,“是,子房唤殿下‘韩兄’。”
  张开地盯着他散落的满头青丝,又道:“还让殿下给你绾发?”
  张良大概知道祖父的怒火从何而来,“......是。”
  韩非把张良挡在身后,“相国大人,是我自己要给张良绾的,子房拒绝了很久,但是最后拗不过我,才答应的。”
  张开地叫来管家,“陈容,送客。”
  老管家维诺行到韩非跟前,“殿下,这边请。”
  韩非看着只有巴掌大小的张良,心里泛起怜惜,但在张开地面前他又不能摆架子,只陈述道:“相国大人,此事不能怪子房。”
  老管家上前一步,低声劝道:“殿下,还请不要让小人为难。”
  张良的下巴抵到脖子,衡量这次会加多少戒尺。
  韩非的拳头在袖子里攥得发白,绕是一千个不甘心不情愿,他也没办法,只跟着管家出了府。
  院中,梨花树落英缤纷,只剩了一老一少。
  张开地脸色阴沉,“子房,你知错吗?”
  张良答:“知道。”
  张开地叹息:“错在何处?”
  张良抠着衣角,“错在不应让九公子殿下给子房绾发,也不应唤殿下‘韩兄’。”
  张开地摇头,深深叹道:“非也。”
  张良疑惑,“那子房错哪里?”
  张开地担忧,眼睛里布满了沧桑,“你不该跟王室中人走这么近。”顿了顿,又道,“伴君如伴虎,不光帝王是虎,帝王家个个都是,没有一个例外。你年纪轻,不知道分辨利害,也没有自保能力,若陷进权利纷争的漩涡,后果不堪设想。”
  张良仔细揣摩了祖父的话,解释道:“子房当九公子是朋友,是兄长,没有当他是殿下。”
  张开地发觉事情不简单,“你为何当他是兄长?”张家比张良大的同辈足足有十三个。
  张良眼中划过落寞,“子房......不喜欢兄长们。”
  张良生性温和,为人又谦逊有礼。这样的人在长辈眼中是一等一的好,但在同辈,尤其是十岁左右的孩童眼中,便是欺凌的最佳对象。衣服上洒墨水,鞋里藏蟑螂,祖父越宠他,这些情况便越严重。张良也不委屈,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每每只是自己清理,不让下人声张。
  这些张开地都不知情,只以为张家后辈都相处和睦。
  “子房,你是否有事瞒我?”
  张良摇头。
  张开地再问下去也是无用功,便道:“罢了。你不说,谁也勉强不了。只是你记住,你视九公子为亲友,他却不这样认为。”
  张良蓦然抬头,“为什么?祖父你怎么知道?”
  “方才,可见他为你求情了么?”
  张良回忆,“有的。”
  张开地叹气,“是说了两句,不过......之后也走了,不是吗?”
  张良低头,没有再说什么。
  “若真心待你为亲友,他岂会一走了之?子房,你是这一辈里最聪颖的,祖父不用多言,你自己应当明白。”
  张良的眼眸发颤,仓皇把头埋得更低,良久之后,“......是。”
  张开地语重心长地说教了他一番,末了也没有打他,只是挥挥衣袖,让他去祠堂跪一晚。
  祠堂供奉着张家列祖的牌位,往常只有打扫的下人进出,光线暗,人气少。小孩子犯了错误,经常到这里来思过。张良来的次数,两只手已经数不清了。
  “食不言,寝不语。席不正,人不坐。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面圣者,不可扰,患难者,不可弃......”
  月光从大敞的房门照进来,铺了一地。张良孤零零对着十几个牌位,一字一句背诵祖训。他腰杆挺得直,似在偏执着什么。
  老管家陈容怕小孩子累着病着,中途偷偷进来送水,被张良回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