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馆陶公主又是这样一副低姿态,她道:“你说什么我都听,官我也不讨了,这还不成吗?”
“当真?”阿娇面上带着一丝笑。
“为娘的骗过你?”
“经常。”
“……”馆陶公主装作没听到,替她掖好被子,“你呀就放心养好身体,娘日后的荣华富贵就指望着你这肚子了。”等女儿顺利诞下龙子,什么官要不到?
刘彻等在寝宫外头,让她们娘俩在内室叙话,自己也和王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奴婢禀告张汤到了,刘彻朝美人娘示意,出去一下。
走至僻静处。
“馆陶公主说漏嘴,田丞相大肆安插党羽,张汤,可有此事?”
张汤摇头,自信而肯定:“绝无可能。”他监察百官,没有收到此等消息。
“那么,这样的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臣立刻去查。”
刘彻回到甘泉宫,来回踱步。
“彻儿,你坐下来。”
“坐不住。”虽然这么说,刘彻还是顺从了美人娘的意思。
毕竟是头一回当爹,有些小紧张,
“皇后有喜,是我大汉之福。”美人娘还是一如既往地心思通透,猜到刘彻出去做什么了,她说:“你对陈氏外戚多宽容些。家和万事兴。”皇后专宠,如今又有了身孕,日后陈氏恐怕比另两家外戚都要显贵。
“儿子晓得。”
刘彻让人将地上铺的软席加厚了一层,把室内容易磕着碰着的器具全撤掉了,又关心了饮食上的
不到一个时辰,张汤便回来了。
“这么快?”刘彻愕然。
张汤面色依旧冷峻,只是多了一分忧虑,语速很快:“夜郎无故扣留我大汉使臣司马相如。”
古夜郎国位于湖南西边边陲,是沟通西域的重要枢纽。西汉初,竹王多同兴起于遯水(今贵州北盘江),自立为侯,设置诸县。当地少数民族杂居,与汉人时有摩擦。
离京当日,为引开注意,刘彻命司马相如假装自己,携妻子回巴蜀省亲,行迹故意张扬。当相如到达蜀郡,就给竭力帮助自己策划勾搭富家女私奔一事的死党县令去了一份书信,告之行程安排,信中草草提了一句“身负皇命”。
司马相如受皇帝征召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县令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奉旨巡视来了,这四个字是对自己的提醒。
哥儿们,太感谢你啦!大老板搞突击检查,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幸亏你提前知会我一声!
县令平时偶尔还迟到早退,收点礼喝些酒,收到司马相如的信后立刻端正了态度,修桥铺路还每天命人扫大街,一时间盗贼流氓绝迹,全县气象面貌一新。
他这副突然打了鸡血般的模样怎么可能不教人起疑?
蜀郡太守和其他县令纷纷从县令的小妾的丫环的娘舅的表叔哪里听到了消息,暗骂县令无耻,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藏着掖着。一想也对,其他县令的懈怠无能不就突出了他一人的勤政爱民,于是都坐不住了。
司马相如抵达的当日,本来以为只有好友一人,没想到看到了黑压压一片人头,顿时傻了眼。
蜀郡太守及属官纷纷到郊界上迎接,好友兼县令背负着弓箭在前面开路以示恭敬。提到司马相如这个名字,蜀人都以此为荣,胸膛都会挺高几分。
临邛诸位父老都凭借关系来到相如门下,献上牛和酒,与相如畅叙欢乐之情。
卓王孙亲切地拍着女婿的肩膀,喟然感叹:“还是我女儿眼光好啊……”
暗中悔恨自己把女儿嫁给司马相如的时间太晚,想到当初将女儿女婿拒之门外的举动,恐生嫌隙,又送了一份丰厚的财物给了文君,使她得到的财产与儿子的均等。
卓文君看出其中有所误会,却乐见其成,照单全收,借此机会狠狠敲了她父亲一笔。
只怪当时造成的阴影太大,司马相如一见这位老丈人就手心冒汗,话更说不利索了。
宴席上,县令哥俩好地拉住司马相如敬酒:“老弟,回长安还有劳你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其他官员就像闻到鱼腥味的猫一样警惕起来,竖起耳朵。
“我不是钦差……”司马相如结结巴巴地辩解。
“难道不是陛下派你来的?”县令讶然道。
“我出京,的确是陛下的旨意,但……”
“哦,我明白了,”县令恍然大悟,“你是奉陛下密旨暗访民情?”他很善解人意地替司马相如开脱道:“放心罢,我们只是作为老乡邻里请你吃一顿洗尘酒,哪里算贿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