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扭头,装作没有瞧见,随着年龄增长而越发棱角分明的五官凑出一个“我比你更生气”的表情。
他酷酷地说:“均有记录在案。”
老灌和李陵大眼瞪小眼。
人算不如天算,彻太子费尽心机将张、韩二人收入囊中,相较而言,他对韩嫣倒是警惕一些,担心自己处于明君爹和太史公的监视之下,不料引狼入室,真正该提防的竟然是铁面无私的张汤!
没有任何人拉拢贿赂命令提点,张汤对刘彻的犯罪记录是出于肺腑发自内心的。在委婉地劝谏数次后,他意识到了太子逃离宫廷的决心,心知自己力不所及,便像对待势如中天的灌家一样,先收集证据,来日再算。
他的此番作为,并没有在暗中进行,而是在刘彻又拉着屈从其淫威的伴读韩嫣翘课之前,正式通知了嫌疑犯们。为了表示公证,他给自己也建立了档案。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如何势单力薄如何宁死不屈如何抵死抗争最后还是不得不屈从于彻太子与韩嫣的淫威走上三人行的道路。
这是太子党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其中也包括了认定自己未来国舅身份的田蚡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太史公。
学生不用自己教,太傅把所有热情都献给了编撰史书上。他的心态是可疑的,因为韩嫣还没来得及和刘彻发展出什么,就被失望于得意弟子跟着学坏而心灰意冷的先生树立成了佞幸这般的反面典型,佞幸未必全是利用美色和帝王勾搭成奸的娈童,可韩嫣那瞎子都能看得见的美色摆在那,不利用,谁信啊?!皇帝不上钩,谁信啊?!他们俩没有奸情,谁信啊?!
太子的不是,太史公一个字都没说,他不过是寥寥几句介绍了韩嫣倾国倾城的绝色,不过是寥寥几句描绘了两人心有灵犀的亲密,不过是又寥寥几句同情了张汤夹在中间的遭遇,一个早熟早恋早勾搭的太子形象跃然纸上。
这,就是文字的力量。
这,就是史官的怨念。
这,就是TM的苦逼。
不幸中的万幸,这卷被刘彻很想按照历史的轨迹阉掉的司马迁续写的史书还处于默默无人的填坑状态中,只有协助收集资料的田蚡和有意通过田蚡让太子党们怄一怄的司马谈本人知道。
刘彻如太史公所愿地怄了。
为了避免使群众真相,印刷术被刘彻狠狠地从我为世界做奉献的章程上划去。我们要尊重历史,太过强大的科技是要毁灭世界的。严肃点头。
相比之下,被标签了狐朋狗友的党内群众表示无压力。
“什么烂人烂事烂规矩! ”灌夫义气十足地替刘彻骂道,然后他的心思和往常一样,几秒就没心没肺地转到了别处,“爱哭鬼呢?怎么又不见了?老张,你脑子好,帮我分析分析他为什么总是不着家。”
“现在知道了吧?文官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秉承着我爷爷最伟大我叔叔最伟大所以我也最伟大的原则,李陵习惯性地抽风了,他完全忘记了在场只有他一武将的事实,一点也不值得同情地受到了张汤“哼哼我等着看你拥兵自重横行无忌千夫所指除去兵权锒铛入狱最后落在我手上的那一天哟”的冷笑以及老灌依旧没心没肺注意力永远不在点上的“小矮子你别老不干正事打搅我们捉奸行不行”的抱怨。
“是宫中规矩错了。”韩嫣接下了安慰刘彻的接力棒——为毛觉得那么猥琐——以温柔智慧型军师弱受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的强大技能包容了刘彻——这下真的猥琐了,重来——以斯文魔攻路线鬼畜攻无孔不入无所不用的极品属性染指于太子——还是觉得猥琐……咳、其实猥不猥琐重要,词能达意就行了,咱不介意不介意——总之,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认真倾听到了太子的心声并将其放在心上的人。
这时,老郭姗姗来迟。
张汤眼睛一亮,郭舍人心中发虚,他很明白,冷面酷吏这样的表情绝对和自己楚楚动人的优点没啥子关系。
在彻太子的见证下,郭某弃灌夫独守空房被告爬墙一案正式开庭。
审判长疑似夏洛克柯南桑包青天附身:“发髻衣着虽然整齐,一定是细细整理过,但你忽略了重要的一点——镜头往下拉,给个特写——鞋子,外头下过雨,地上是湿的,你的鞋底却很干净。大家都湿了,你为什么不湿?”
职业特殊混迹倡伶“纯,乃虚构”的郭舍人:你才湿你全家都湿!
张汤冷若冰霜:“你比我们都早出门,却最晚到,定然是办什么事会什么人去了,竟然会耽误九哥的聚会,事或人必定相当重要。你一身干爽,换衣的地点必然不远,加上有证人目击,若我所料不错,你办的事、会的人一定在便在这楼外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