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主人格的赵樱空和程啸的心结都是求不得,这样的心魔最难度过,但是他们有着坚韧的心志,满足了宿愿,反倒能无怨无悔地告别过去。十夜……惟有驾驭住你的恐惧,你才能拥有属于你的真实。
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
十夜倚着医院走廊的墙壁,感觉意识好像漂浮于水面的树叶,找不到根的茫然若失,全身都疼,像火烧一样。
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白炽灯发出青白色的冷光,角落盘结着蜘蛛网,一大块油漆剥落了,下面歪歪斜斜写着小孩子的涂鸦,瓷砖年久失修,沉淀着岁月的暗色斑驳……这些都是他记忆里无比深刻的景象,渐渐取代了朦胧的梦境,他沉入回忆,想着第一次被急救病床推进来的情景,那昏暗无边的绝望;隔壁得了白血病的盲眼小女孩,她吃着冰激凌时脸上开心的笑容;第一个死去的王爷爷,他家人的冷漠和为房产的争吵……
“小弟!”
清亮的呼喊让十夜错愕地转过头,看到长廊尽头大步走来的修长青年。
他挑染的金发还是如一簇熔铸的日光,熠熠生辉,一双细长隽秀的眼睛黑亮莹澈,笑起来会别致地弯起,他穿着白条纹的格子衬衫、烟灰色长外套和海蓝西裤,一如记忆的抢眼。他的哥哥,永远是帅气,斯文,耀眼,无论在男生和女生的圈子里都不失格的引人注目。
“斐……越……”十夜失神地呢喃,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让他的双眼蒙上一层雾气。
“你在这里发什么呆?”斐越熟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眼眸含笑一弯,就变成招罪的桃花眼,“嗯?找你的嫦娥泡妞吗?真悲哀,在这个鬼地方,我们只能找到心理变态的大妈大婶。”
“罗嗦!”十夜把他的手扒下来,活力十足地嚷回去,“你这没女人品位的脱窗眼,今天戴的是隐形眼镜?”靠近观察了一下,“没戴嘛,居然没撞得头破血流被送进外科手术室。”他知道自家堂兄近视八百多度的可怜视力,要是不戴他那副金丝边眼镜,走在校园的路上都会滚进花坛,错把校门口停靠的自行车当女朋友,还叫着“嗨,达令”走过去。
斐越笑眯眯地拨乱他的头发:“要听吗,小弟,今天我在课堂上解剖了一具尸体。”
“呕——别跟我说这个!”十夜拨开他的手,“别碰我!我们约好的!”斐越的眼神一沉,随即露出笑脸:“那么我们去花园坐坐,你再继续待下去,会越变越笨的,小笨蛋。”
十夜心一震,只觉他的语气异常熟悉,好像在某个梦里听过。斐越已经拉着他,朝楼梯口走去。
“我不要坐轮椅!”十夜下意识喊,他现在的病情,只能这么外出。
“你没有腿吗?不会自己行走?”斐越头也不回地道。十夜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跟在堂兄后面健步如飞,双脚有力,呼吸流畅,这是怎么回事!?
走廊尽处的铁门突然打开,扑进两个嚎叫的丧尸,伴随着强烈的腐尸臭气。斐越脚步一顿,唇角笑意一闪。没有感到应有的震惊或恐惧,十夜拉过旁边一张空床,快如闪电地挡在丧尸前面,伸手一掰,扯下输液用的铁架,丢向一头丧尸的面门。
仿佛尖刀扎入破败的皮革,细长的铁架刺穿了丧尸狰狞的脸孔,喷出腐黑的血液。
斐越回头望去,他的弟弟眼中迸出危险的光,额上渗出汗水,黑发有些潮湿,薄薄的唇紧抿,浑身散发出淬火的刀锋般炽热犀利的气息。
十夜转过那张床,狠狠抽在另一个丧尸的腿弯,打得它哀号倒下,时机妙至分毫地举起输液针,贯穿它的脑神经束。蔓延开来的血腥味令他作呕,又打骨髓兴奋,他刚刚杀了两只怪物,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热血沸腾,杀戮的快感传遍全身。
更多的丧尸闯了进来,手中没有武器,十夜用力一踢,将病床掀翻过去阻挡它们,拉着斐越跑进最近的手术室。关上门,又推来两只医药柜顶着,没有马上寻找可用的工具,若有所思的视线定在一排手术刀具上,拿起一把,冷不防刺入大腿。
“小弟!?”斐越吃了一惊,只见十夜缓缓蹲下,眼里的光芒像染血的刀子一样锋利。
随着锐器扎进肉体的疼痛,他的思维扯入一个奇异的,弥漫着鲜血味道的迷梦里。
那是个地狱般的世界,充满了暴力和残酷,杀戮是永恒的主题。每个进入里面的人,都必须在死亡的威胁下成长、强大,不然就被淘汰。而活下来的,成为经过血与火历练的战士。
真有趣。十夜轻轻笑出声,我第一个想起来的,不是楚轩,也不是中州队的大家,而是那一场场让我获得变强的养分,真切感到“活着”的厮杀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