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直沉默观察四周,只是月上中天时正是人最困的时候,加上今日本就行军了一天,面前还有三个汉子打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着实撩人。
军汉眼皮开始打架,他最后实在撑不住了,拍了拍身后人的肩膀,“嘿,兄弟,我们来聊聊天吧。”
“好。”
嘿呀,这小哥看着冷,其实脾气也还不错吗!
军汉立刻来了兴趣,“你是为什么来边关的?我是咱们那村吃百家饭长大的,这次村里头的汉子就把服兵役的机会都给了我,等我这次回去,就能拿上那一笔钱娶媳妇了!”
“我……”军汉听到了背后的小哥一阵沉默后,话语中带上了一丝笑意,“我也算是,为了娶媳妇吧。”
这一话题瞬间将两个男人的距离拉近,军汉立刻兴奋了起来,看来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无论是有钱没钱都要为了娶媳妇而努力啊!
他单手钩住了这个小兄弟的肩膀,“嘿呀,天下为了娶媳妇儿奔波的男人是一家啊。小哥你多大,哪个村的?什么?中山国,那可是个好地方,你喜欢的娘子也是中山国的吧?我听说那儿的娘们还有读书……啧啧啧,真是有钱。”
“哎,说起来小伙子你长得不错啊,你媳妇儿是不是也怪好看?”
“好看。”
“哎哟!小年轻你这样不厚道嘿!在单身汉面前这样很过分哦我和你说。嘿嘿,我心上人也特别好看……肯定比你的那个好看。”
“不可能。”
“……小哥你这样不行,你这样的人在我们那疙瘩是要被揍的。”
“……”
遥远的中山国,正在奋笔疾书赶作业的夏安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有些困惑地抬头看看天,起身给自己加了一件衣服。
以前窦皖把他护的严严实实,天气有一些寒凉就会给他加衣服,一直被照顾的人平时毫无所觉,只有现在离开了这份关照才会意识到自己被人温水煮青蛙了。
他咂咂嘴,指尖不由自主移向了腰侧,在他的王印边上现在多了一块玉佩,上头是恋人的名字。
玉是好玉,雕刻的手艺则不是。这一入手就觉得坑坑洼洼,工艺实在粗糙。虽然窦皖已经非常努力了,也磨练了好些时候,这样东西依然是能够让金石大师看到了叹息的粗陋。
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
夏安然唇角上扬。因想到那人临走前匆匆将东西塞给他,生怕他拒绝的模样而莞尔,他披着寒裳走到了院子中间。仲夏之夜,明星比月光还亮,他仰头看着的这片天空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陌生了,因为有一个人自己啃下了一本星象图,就为了让他能在欣赏夜空的时候不再无趣。
正当他愉快地欣赏夜景的时候,忽然看见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银芒,流星划空而过。
小国王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他站在原地,耳边响起的是内侍同女官此起彼伏的倒抽气声。
不过片刻后他就听到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内侍趋步而来,“殿下,丞相、中尉和御史大夫求见。”
“让他们进来。”夏安然旋身入内,等到他稳稳坐下后片刻,就见到一身朝服的中山国三位二千石大官齐齐入内,“臣等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诸卿不必多礼,且入座。”
此处不是小国王的办公地点,算是私人书房,环境比办公室要小一些,也能使得夏安然能够就着莹莹灯光看清楚几人的表情。
几乎无一意外的都是严肃,流星划过在这时候的确算是大事了,虽然还比不上荧惑守心或者日食、月食之类的,但也是不利的宣告了,从它们的名字就能看出来——扫把星。
四人面面相觑,夏安然先咳了一声,先感叹一下幸好如今还不是天人感应文化最昌盛的时代,否则他就要写自我反省小作文了。
他将目光转向站在后方的太史令,后者得到他的允许,站出来解星。根据星星划过天际角度、方向、时间,青年判定未来两年内中山国东北的位置一定会起灾祸,而且是兵祸。
“东北?”夏安然都不需要回想,就知道那是哪里。
那正是窦皖去的渔阳郡。
夏安然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挂件,他一边提醒自己这是封建迷信糟粕,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需要尊重本时代特色,一时之间颇有些内心纠结。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忽而起身从后头书架上取下了一个文件夹,他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纸,递给了站在身侧的内侍,让内侍传下去。
他垂目等三人都看完了,缓缓说道:“这本是我五年后的计划,现下看来,还是当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