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光芒越发闪耀,充斥了他的整个视野。卡卡西下意识眨了眨眼,一下,两下。第二次眨眼过后白光悄然散去,视力尚未完全恢复,但他已能辨认出面前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正在半弯着腰、近距离盯视着自己。
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去做你该做的事!他在心里竭力自我告诫,双手却如同灌铅似的垂在身侧一动不动,双眼更是执拗地停留对方身上,一瞬也不肯离开
然后卡卡西看到了带土。他的带土,年长的带土,在这边的世界掀起动荡,想要继续他在原本时空中没能完成的恶行的带土。
为他失去左眼,留下半面伤疤,正在用小心翼翼、怀抱期待的目光望着他的带土。
这个侵攻五国,猎捕尾兽,被全忍界视作头号公敌的男人,此时看向他的模样却像个得到了盼望已久的礼物的孩子。这副神情足以使卡卡西轻易跨越十八年的空白,从那被岁月风霜所磋磨的眉眼当中,寻见曾经那个头戴风镜的少年的影子。
看清带土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痛苦席卷了卡卡西的周身,令他几乎要克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神情看着我?
面对这样的你,要我如何才能
在他悲哀的凝视之下,带土的脸色渐渐变了。卡卡西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期冀的神采从带土眼中消失了;嘴角抽动了一下,还未形成冷笑的表情便被强制抹去,替换为无懈可击的冰冷。带土直起身来,后退一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
“欢迎回到地狱,卡卡西。”他说。
“……”
“晓的行动失败了,没能把八尾完整地带回来。”没有得到回应,带土微微沉下了脸。停顿了片刻,他又说,“木叶的人这一次侥幸全身而退,都没受什么伤除了年轻的我以外。木叶过于依赖他,而他又过于依赖他的瞳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瞳术使用过度?卡卡西心中一沉,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担忧关切。带土见状,脸色更不好看,双目不悦地眯起。
“怎么,”他双手环胸这个动作令卡卡西看到了他颜色不正常的右手手臂半倚在比斯克曾躲藏过的那个柜子上,讥讽地说,“对于同样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你来讲,这不该是早就可以预见到的吗?木叶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只可惜他们别无选择,除了他的须佐能乎之外,很少还有什么手段能对我造成威胁。他们经不起消耗,而我却有的是耐心。这场战争,最后的胜者只会是我。”
“……”
“你给点反应如何?别就像个稻草人一样,一言不发地杵在那儿!”卡卡西的持续沉默到底还是激怒了带土。他向前猛地跨出两步,似乎想要揪着卡卡西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却不知怎么又在半途放弃了这个念头,恼恨地一甩手。“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你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吗?质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讲些无用的废话劝我收手?卡卡西!”
面罩下的双唇翕动了几下。卡卡西望着带土,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你想要我说什么呢,带土?他以目光无声地反问。在如今的情境与立场之下,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问带土为什么要这样做在癸之岛的联眼过后,他已经能猜出大半了。带土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守护约定、保护好琳的结果。他的无能导致了那个世界的水门与玖辛奈的惨死,又害得这边的自己和父亲一死一重伤。任何人都有资格为带土所做过的错事谴责他,唯独卡卡西没有。
讲些无用的废话劝带土收手那确实会是无用的废话。既然一个如此美好的世界,琳还活着的世界都不能阻止带土的行动,那么毫无分量的他所说的空洞言语,显然也不会对带土造成任何影响。
至于其他的……说了也只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如不说。
多么可笑。当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曾无数次站在慰灵碑前,与自己想象中的带土进行单方面的对话,忏悔,告解,倾诉,寻求支撑。如今他们真的相见了,带土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他却反倒如同被下了禁言的咒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多么可悲。
卡卡西无言地垂下眼帘,将头偏向一边。
他也因此错过了带土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神情。
压抑的寂静在房间内弥漫开来。半晌,还是带土率先开口。
“算了。”他说,声音冷硬,“这倒也不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不论现在你怎么看我,是对我失望透顶,还是厌恶到连话都不想对我说,对我来讲也都无所谓了。反正我要做的事不会改变;我终将让你看到这条路的终点,向你证明我的做法才是对的。”